他艰难起身,叫人去收拾出一间房来,自己要去睡一会儿。侍从忙问要不要请太医来,云锦书拒绝了,推说只是里面烟太大,呛得迷糊。
于是很快收拾出了一间卧房,云锦书进屋锁门,低头看了一眼藏起来的半截袖子,上面一片血污。
“咳。”他捂住胸口镇定。
这伤复发得越来越频繁,要是别人知道,一定会拿来做文章。
他用力捶了捶额头,又想不起之前的梦境了。
最近总听晚晚说起梦,自己明明对梦到的事情有不安的印象,却记不得内容,可不是愁死人。
也可能是之前几年在战场经历的心魔作祟。他那些时日杀人不眨眼,只要能退敌和自保,纵使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平民百姓,女人孩子,他都一样亲手屠杀。回京城之后的灭门,倒是不怎么用自己动手了。
他出征后本带着平复化解命格的希望,然而几年下来,他却怀疑自己的命格在战场中激化,变得更为凶残暴戾。
没有长官,没有恩人,没有朋友。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切只为了保全大皋朝的荣耀。
纵然不断警告自己是为了目的而杀人,但见血的瞬间他还是会本能地兴奋起来。
大国师就是不断用这一点在打击他,试图引起皇帝的重视,造成一种必须除掉云锦书不可的危机。
好在先帝驾崩后,初永望受了云皇后的影响,不十分相信鬼神,也不听话。
可现在晚晚的病,又将岳清欢和皇室联系在了一起。
云锦书实在疲惫,躺下思考自己应该拿晚晚怎么办。
一闭上眼睛,他就又想起来初月晚画的一堆鬼画符,云锦书脑子里一出现她就想笑,到处都觉得可爱。然而忽然之间他思路一转,笑容回落下去。
那鬼画符……
不对,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
虽然顺序全都是乱套的,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关联性,但是云锦书还是猜出来了大部分符号的意思,这些符号的组成,不可遏止地让他联想到许多发生过或可能发生的事件。令他瞬间毛骨悚然。
晚晚画在纸上的,是推演草稿。
她推演的……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事情,甚至……死亡?
云锦书闭不上眼睛了,他望着床帐顶,并蒂莲绣花在血红色的底子上开得繁盛妖娆。
他几乎过目不忘,即便看过那图画许多个时辰过去了,他依然能够清楚地回忆起上面都是什么。只是还确定不了顺序,也猜不出更多细节。他急忙割下一片床帐,从桌上妆奁里面抓出胭脂来拿手蘸着,把所见的都画在布帐上。
到底是什么意思。
晚晚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云锦书越来越觉得可怕,若排除神秘的未卜先知和托梦,那么就只有别人告诉了她这一种可能。
这不是小事。
初月晚的眉眼在他的脑海中浮浮沉沉,云锦书觉得自己抓不住她,她已经漂远了,远到另一个世界。
他将所有自己看到过的都画下来,攥紧画满的布帐,趴在床上许久,混乱的思绪迟迟无法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