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刚来的女子就像一个大戏班,还没有弄清楚台下贵客们的品味,因而不敢过于放肆,在台上仍展现出一派和气,唱得一整出好戏。
事实如此,纵使现在拜高踩低去争上头人的好感,回头还是要跟现在的姐妹们平级吃住在一起,因而最好大家都别太出挑,除非遇到那可以决定一切的皇上,才值得拼上一拼。
和那些本就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小姐们比起来,这群人总体上倒是要现实多了。
可是在初月晚听来,她们仿佛真的都是惺惺相惜的好姐妹,这次游园体验可比和那一世的几位姐姐们好多了,仿佛真就是为了好好玩儿来的。
芙蕖经验老到看破不说破,反正殿下开心比什么都重要,这群女人表面上看着天真,实则聪明会藏拙。在不知道初月晚确切身份的前提下,把自己的真实意图也隐藏得十分完美。
从前那些送进来的,基本一进宫就被皇上决定好了位份,是小主子了。那时候再不争,就等于自己断了自己的命数。上面的娘娘们斗败了或许还有冷宫可待,而位份越小越是你死我活,不在宫里,就在乱葬岗子。
如今见到这群人没入宫时原有的样子,芙蕖这样曾被这种人欺负过的老人儿,不免觉得很讽刺。
百世百代,宫里宫外。多少腥风血雨皆因取悦皇上而起,也不知道这皇上是让人改头换面飞上枝头的救星,还是把人变成鬼的无情判官。
初月晚说说笑笑的竟然还累了,一边自己悄悄感叹着前世身体真不怎么样,一边呼唤芙蕖坐在水边休息。因为这边没了凉亭,也没有那么多凳子可搬,初月晚灵机一动:“坐地上呀~”
“坐地上冷,殿下稍等。”芙蕖扶着她先不让坐,叫宫人过来,“去把皇上赏的托玻藏色织金滚毛毯拿来,那个厚实。”
宫人颠颠的跑去了,但还需要时间才能回来,旁边的宫人当即脱了几件大氅下来往地上一铺,请初月晚愿意坐哪里坐哪里。
初月晚欣然席地而坐,习以为常。
一众人都惊了。
这位主子身边带的人可穿的都是真金白银的丝绸,说往地上铺就往地上铺,一点不带含糊的。而且人家还说坐就坐上去了,好像不知道银子俩字儿怎么写一样。
这群女子就算是在王府见过大世面的,自身也不是能随意享受这些的身份,看见多少有点惊叹,不过京城寸土寸金,随手扔块石头都能砸着个皇亲国戚,人家宫里的娘娘,更是金枝玉叶了。
大家所惊奇的,到底不是那多名贵的丝绸都往地上铺,而是对她身份的猜测。
永嘉侯府章玉台已经猜中,此时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立刻将自己的外披解下来,铺在地上跟着初月晚坐下:“晚妹妹好性情,这般风景,左右无亭台楼阁遮掩,目光所及皆是画框之内,别有一番韵致。”
其他人见此也都脱了衣裳坐下来,正好天气暖和,没什么风,吹到身上也不冷,脱就脱了,总归不能落于人后。
岭南王府赵小莞看着章玉台的反应,已经察觉到她知道了这位神秘贵人的身份,但现在所有人都在,耳目杂不好问,问了对方也未必说真话,便小心地只在近处陪着说说南方才有的玩笑话哄初月晚开心。
郭思坐下来不说话,余光注意着周围那些犹豫着跟着她们坐下来的人,心里合计着。
这些人倒是自愿跟着坐下,然而肯定要肉疼了。她们今日好不容易穿了上好的新衣出来,就是为了给皇上看,结果现在皇上还没见到,先放在草丛里垫了屁股。她们有些人长途跋涉,带的盘缠路上就给官差打点了个干净,甚至有人跟别的姐妹赊了账。越是贵的衣服越娇气,弄脏了容易洗坏,不敢洗的话又没钱换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