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摩天塔,初月晚就习惯般的肃穆起来。
父皇笃信神明,她自己却不是十分相信。怀疑就像一只杯子上的缺口,一旦漏了一点,就再也难满满地笃信下去。
母后和小舅舅给她打开了这个豁口,让她即便身在其中,身为巫祝,也依然不能满心信任一个看不到的神明。
初月晚觉得自己很奇怪。
明明死而复生的是自己,在两个世间不断往复的是自己,按理说最为神叨的也应该是自己了,但是她却越来越相信存在着另一个亡魂的世界,而不相信有神明在庇佑着人们。
或许只是不庇佑自己。
她觉得自己的两世像是惩罚,与自己相关的,和自己,都不会得到真正的神明保佑。
可是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呢?
为什么会死而复生的是自己,不是他人。
初月晚想不通,她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过明白透彻,有时候朦朦胧胧的过下去倒也没有什么妨碍。
可是血淋淋的现实总是摆在面前,她也不得不被训练得坚强起来。
纵然什么都不能笃信了,初月晚却羡慕那些依然相信神明的人,也钦佩他们能自始至终,在听到那么多不同的声音之后依然没有动摇。
就像,师父。
会客厅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周围的烛光晃动着,初月晚回眸望向对面走来的飘飘仙人,展眉道:“师父。”
岳清欢看着她过来,微笑:“裕宁一定是为了肃亲王的案子来的。”
“师父总是能算到。”初月晚一点也不惊讶。
岳清欢听见她说“算到”,心里却有些奇怪地对这个词产生抗拒了,自己的的确确什么都“算到”了,但并非是基于星象卜卦得到的,而是身为始作俑者将一切都收束在自己手中。
他的“算”,是算计的“算”。
岳清欢不知道小公主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一切,但心里总有个声音说着,她总有一天会知道。
“我们坐下说。”岳清欢领她在桌案前坐了,一面叫松苓拿来茶水。
初月晚看他又在调香,很好奇。
那些小香丸都是岳清欢亲手配好的,从研磨药粉到最后完成,初月晚都见过很多很多次。岳清欢平日里不去接待客人,也不教导她时,喜欢自己做这些安安静静的事,看起来很雅,也的确很雅。
“来。”岳清欢将调好的香泥给她一些,“试试看。”
初月晚学着他的样子,擦擦手,捻下一点香泥,放在掌心中揉圆,再入模子印上花纹,搁起来等待晾干。
做这些小事,果然会让人心慢慢静下来。
初月晚做的不熟练,不像岳清欢那般能把香丸揉得圆润均匀,印上的花纹也歪歪扭扭。
岳清欢并不介意,倒像是随便她这样玩,不时抬眼看看她的表情。初月晚虽然一直在努力地向他靠拢,却并不因达不到相应的水平而气馁——小公主的脾气向来是好的。
身在帝王家,却有着不可多得的从容。
被疼爱保护到大的孩子,确有其他人难以效仿的气质在身上。更少见的是她并不跋扈,不太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夺取,这自然不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