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从来没有处处圆满的事情,或许在别人眼中算不得什么的苦恼,在另一个人身上便是重大创伤。
只有自己的感觉才是最真实的,旁人谁也无法代为解释其程度深浅。
所以这话百说百顺。
岳清欢并不想笑话她的单纯是有些傻,反而觉得同情和怜悯。
自己曾经也是相信过的,那尊高耸的应天大帝像,也曾是自己的全部。曾经那些礼官说的话,那些讲经论道的师父们,他奉为真理。
但裕宁啊,这世上没有什么真理。
“师父,我觉得心里好多了。”初月晚没有睁开眼睛。
岳清欢并不答话,而是将手在那线香上方反复地搅乱烟丝。
“师父,想知道裕宁前世经历了什么吗?”初月晚问道。
“裕宁若想说,为师愿意听。”岳清欢答道。
初月晚皱皱眉,想了想,道:“裕宁前世并没有长什么见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能耐,甚至还不如今世。裕宁一直被父皇母后保护得很好,没有受过苦,也没有见过残忍的事,裕宁什么也不用担心。”
岳清欢可以想见,这样单纯的经历,确实造就不了一个多么老谋深算的人。
“但是裕宁太傻了,根本注意不到身边的人,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事情。”初月晚说,“最后,裕宁失去了一切。连最后剩下的,也保护不了。”
“裕宁是回来改变那一切的么?”
“想啊,可是……好难。”
初月晚低声重复着:“真的好难好难啊。”
岳清欢想听到她说出更多的细节,但她这样说了,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失去一切,裕宁公主有什么呢,不过是父皇母后,她的太子哥哥小舅舅,这些她成日里挂在嘴边的人罢了。
这些都没有了,自然是失去了一切。
之前催眠得出的话里,岳清欢早就知道已经换了日月,大皋朝的皇帝已经不再是如今的圣上,而是一个初月晚来不及说出来的人。
岳清欢看得很开,知道上一世的结果又如何。初月晚多半并不知道他们前朝厮杀的过程,况且今生她一直在努力地改变着什么,或许那个结果早就已经变了,只是她自己毫无察觉。
“尽人事,听天命。”岳清欢道,“裕宁或可慢慢去想,随心去改。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纵然不会为人知晓。”
初月晚抿抿嘴唇咽下哽在喉中的泪,点头。
她并不需要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也不会说出去真正的细节,除了不想给师父添麻烦,不敢说出那只有自己所知的“天机”,还有她也不敢确认自己的判断。
当下只要有人肯听就好了。
全世界唯有师父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只有他会在听到自己说了这么多荒唐话之后平静而又宽容地提点自己,纵然没有解决的办法,依然会语带悲悯温柔地接受所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