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言雁有点高兴了,但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太明显,扭头走开,“那你就去吧,记得回来跟我报告!”
“行。”云锦书答应着。
言雁在那儿欢快地蹦了两步,却又急忙停下来假装镇定地走开。
云锦书低头思索。
不一定要牺牲什么人,也可以做到吗?
只是需要被牺牲的人换了,依然会牺牲一些人。
云锦书最近噩梦很多,醒来也记不得多少,总觉得有什么遗憾,又好像还有什么事情一直卡在节骨眼上完不成。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骂着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可是什么事也想不起来。
仿佛是自己重活了一遍,依然没有活对。
结束达沓这边的事情之后,自己还会活着吗。
若活着回去了,在那边又要做些什么?
他莫名会想起从前和父亲说过的话。
“父亲,为何那些人会说我们云家是走狗?我们替皇上做事,做错了吗?”
“为皇上做事,哪里会是错呢?那些说咱们不对的人,不都掉了脑袋么。”
“可他们宁可死也要这么说,他们大概觉得自己是对的,那么我们如今也觉得自己是对的,对与错,可有个标准?”
“锦书啊,这世上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于我相干’。”
“与我相干?”
“只要是为了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但是仅仅为了自己个人,还不够。于你相干的并不只有自己,还有父母亲族,妻子儿女,家国天下。”
“所以为了皇上……”
“为了皇上,就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大皋朝长盛久昌。反过来,唯有大皋朝长盛不衰,百姓安居乐业,贼寇不犯,皇上的统治才能够根基稳固,皇上紧握大权清明治理,我们云家才能福荫绵长,子嗣儿孙才能开枝散叶。”
年幼的云锦书领会了其中循环往复的意义,却无法理解现实中眼前的腥风血雨。
直到杀的人越来越多,云锦书才渐渐有了自己的一番感悟。
他杀的人也没有对错可言,所有人不过都是牺牲品。为了达成那个能够绵延下去的循环,而付出的代价罢了。
“于我相干”的范围,越精确就越模糊。
到底为了自己的责任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对的,赶尽杀绝不留余地才算是唯一的选择吗?
遥远的记忆里,初月晚从高烧中醒来,边哭边揍边控诉他成了“坏人”。云锦书不由得觉得是一种预示,现在的自己,俨然没有了做人的模样。
云锦书松了松筋骨,止住思绪,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那边跟别人说话的言雁。
有的牺牲,似乎是不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