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定珊想起了屈少冲嘱咐过自己的话,她看元三娘并不反感这个话题,便接着往下问:“三娘,原来十六对我说端学士不是什么好人,莫非端学士与十六的爹的死有牵连?”
元三娘便又开始沉默了。
袁定珊已经不指望元三娘再回答她的问题了,可就在袁定珊起身往里屋去时,元三娘却是开了口:“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一直想知道,可还是忍不住去恨,去怨,去做回不了头的事情。”
袁定珊看着元三娘的眼圈儿快速变红,她又轻手轻脚地坐回去了。
“我想,时至今天恐怕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他的名字了,连十六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是契丹人,可他是由汉人养大的,他叫崔梦童。”元三娘将这个名字说出口时,她的泪瞬间滑到了下巴。
“是崔家的人……”袁定珊小声道。
“端曾其能深入百手会,拿的就是他的人头。”元三娘的双唇轻轻颤抖了起来。
袁定珊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了。
“他只是一个弃婴;只是被汉人收养了;只是头脑好使些;只是肯勤加练功……他只是做着一份最普通不过的脚力,只是被崔家收入了队伍;其他的,他什么也没做!”元三娘眼睛一垂,伸手捂住了口鼻。
“他和端学士是好友?”袁定珊放轻了声音。
“是……三目山失守之后,他和崔家断了联系,于力、端曾其、贺尘山和沈琴雪合力蛊惑他,他便愿意献出自己的人头,不管是为了什么大义也好,保全我们母子的性命也好,那个傻子,他竟是那样信任那几个草包!如今他们活的好好的,可他呢?”元三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像那里极疼一样。
“三娘为何说那几个人是草包?”袁定珊伸手替元三娘抚了一把泪。
元三娘扭了脸去看袁定珊,她苦笑道:“人家说让于力南下,会封他个大官儿做!结果呢?人家给他们的是一桌毒酒!于力的儿子于若之,还有端曾其的儿子端经义,全死了!于力对那些人是颇有怀疑的,喝下去毒酒的不多,这才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他逃回落霞山之后,便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做人了,因为人家已然当他是反贼了!”
袁定珊惊讶的不得了,原来竟还有这种事情,也原来端曾其的儿子竟是这样死的。
元三娘用手背抵着脸,她的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眼神却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娘,我们逃出去吧,十六的伤好了定还会回来找你的。”袁定珊小声道。
元三娘却是垂着泪温和地对袁定珊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是我家那死鬼一手建起来的,虽说花的是崔家的银子……我哪儿也不去,关键时刻我还能和浮文渺他们同归于尽,这是我家死鬼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我不想再没了它。”
“十六也是你家死鬼留给你的东西呀!这庄子是死物,十六是活人,你竟是选宅子不选十六?”袁定珊刻意将惊讶的表情做的夸张。
元三娘便又一次怔住了。
“不是么?”袁定珊又加了一句。
元三娘垂头动了动眸子:“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