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后的永安好像有一段时间不是汉人的地盘,而想到这一点儿,梧枝他们做的也许是对的,这些百姓早走,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这里便少一些伤亡。
只狼轻声问袁定珊:“接下来要去县太爷那里回话儿了。”
袁定珊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看只狼,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街的对面,发现容正卿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他倒是积极,起得也够早的。
县太爷起的也够早的。
容正卿与袁定珊一起过来了,县太爷刚刚吃过了早饭,他的书房里乱糟糟的,手边的信件卷轴也堆成了小山,他看看袁定珊,冲她笑笑,示意容正卿冲茶。
县太爷可是官,而且不糊涂。
袁定珊没着急与县太爷搭话儿,她坐在窗子边上发起了呆。
接下来就要看她做一个什么人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还是能力有限的普通人。
菩萨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救了这个人的难,可能便会给另一个人带来更不好收拾的难,只要是人走的路,没有一条是没有杂草的,相反的,那些路都是要人踩踏青草、驱赶蛇蚁才得来的。
袁定珊突然想起紧那罗说的那句话来了,她说她要找自己的旧人,把他们引至退风口。
这些神是救不了世人的,他们只会在大灾来临之前闭门不出。
袁定珊扭头看向了县太爷:“县太爷,林子里并没有黑熊怪,倒是有一桩苦心事。”
到底,袁定珊向县太爷坦白了,可她也没有完全说出来,她只说了梧枝的苦心,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录图童子的事儿告诉县太爷。
县太爷听了半天,懂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袁定珊道:“但凡有些神通本事的总觉得我们这些小官员都是窝囊废,地动也好,蛮人入侵也好,总要有人守在这里;人多了便形成了风与水,气与运;守在这里,这里才不会被蛮人过份的糟蹋;我听闻过北方有些将领的事迹,那人家那些被冤死的人的后代,还不是坚守在那里?少数的神人有少数神人做事的方法,多数的蝼蚁也有多数的蝼蚁生存的法则,也不能说他们多此一举,只是既然他们的目的是为百姓好的,那这边的摊子,便由本官来收。”
袁定珊便又笑了:“说来也好笑,人们总是拜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却也不感激眼前实实在在为自己讨好处的,奇怪不也?”
“袁书手此言差矣,并不是谁都有书读,都会读的,也不是哪个读书人最终都能开窍,有些百姓虽说愚昧,但愚昧有愚昧的好处;它们就像麻绳,你想把他们拧在一起时,是可以轻松做到的;可神人便不一样了,你需要他们拧在一起时,他们偏不能做到。”县太爷也笑了。
袁定珊垂着头没说话——这样一来,梧枝会以为是她“背叛”了他们吧?她便成了录图童子里的异类了吧?
“袁书手,你要的文书我可给你好好保存着呢,那罗章的印我也收回来了,袁书手起了棺便离开这里吧,当这里像一条蛇慢慢爬向别的方向时,不动它,不干扰它,便是对它最好的。”县太爷说着将原来盛文书的那个小盒子放到了桌子沿上。
袁定珊拿了那个盒子,她看看县太爷,又看看容正卿,扭头离开了,容正卿将她送到了大门外,看着她走远,他站在那里久久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