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春天这么做真的有点过分,往轻了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往重了说是“严重干涉他人内政”。你春天就是一个外人,人家师徒之间的事情何须你多言多语?
可是,春天就是这么一个秉性,眼里不容沙子,见不得别人受委屈。尤其是喝酒之后,在酒精的作用下,春天给自己定下的“少管闲事”这条规矩,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春天口无遮拦的话让连喜的老脸有些挂不住,可是,连喜偏偏恼不得,春天话语里的潜台词很明显,要不是当时春天的悉心教授,自己的女儿能顺利考入户县师范?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连喜心里不糊涂,这个道理他明白。
“嘿嘿,”连喜再次尴尬地一笑,嘟嘟囔囔地解释,“我们算什么师徒关系?连个拜师仪式都没有???”
“哦?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重要的仪式漏掉了怎么能行?怪不得连师父不让你出徒???”春天说着朝着那位学徒使了一个眼色。
那位学徒一直紧张地关注着连喜和春天之间的对话,春天话语里的意思他早已听得一清二楚。学徒本就是一个机灵人,春天的一个眼色他就明白该做什么。
就在连喜还在发愣之际,那位学徒手执一杯酒站转过身“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连喜的脚下,同时口中喊着“师傅”,双手把酒杯高举头顶。
此情此景,把活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的连喜给吓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哈哈!”春天哈哈一笑拍着巴掌,“连哥,这个拜师仪式就让小弟做个见证如何?”
春天的笑声让连喜回过神来,看了看跪在脚下双手执杯的学徒,连喜心里暗自叹息一声。看来,让春天在里面这么一搅合,这个徒弟自己想不认也不行了。
“罢罢罢!你先起来吧!”连喜连说三个“罢”字,然后伸手接过徒弟敬的那杯酒,一抬手一仰脖子就灌进了肚子里。立时,一股辛辣的热流随着喉管流进了胃里,那滋味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连喜不知道在春天的搅合下,自己收下这个徒弟到底是对还是错。
2.
这一餐酒直到下午两点半才结束,春天、连喜和那位学徒每个人都喝了接近两斤白酒。连喜由那位徒弟搀扶着回了邮电局宿舍,春天则一个人抱着连喜送的电话机和一本厚厚的《户县地区电话薄》踉踉跄跄地回了户山中学。
后来,也许是对春天所说的话有所感悟,也许是被徒弟的执着和虔诚所感动,连喜对学徒悉心教导,那位学徒不出半年时间就可以独当一面,连喜在邮电局的工作就像“太上皇”一样,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指指点点下命令就可。那位学徒对连喜一直以“父礼”相待,就连连喜的家务事也都抢着做,对连喜的孝敬比连喜的儿子和闺女都要好,连喜由此也品尝到了为人师傅的真正乐趣。
2000年年底,时年六十五岁的连喜再次从户山镇电话局退休,连喜的那位徒弟自此成了户山镇邮电局的首席技师。因为感激春天曾经的相助,那位学徒自此对春天也是礼敬有加,逢年过节总要到户山中学看望一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