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小丫头眼圈儿也红起来,学着千千的样子一口喝干。不过随即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也不知是伤感还是呛得,泪水滚滚而落,打湿衣襟。
“你们这是干什么?”牛天涯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她们奇怪地道。
千千和古灵儿都眼圈儿通红,相视苦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我还没打算让你们走。”牛天涯说着慢条斯理地端起酒碗浅酌一口,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不走干什么?”千千和古灵儿都微微一愣,看着牛天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看病。”牛天涯说着得意笑了笑,目光落向窗外。
穿过滚滚人流,他的目光似乎落到秋水城的尽头,那片高大的宅子内。
“看病?”千千和古灵儿相视一眼,都弄不明白牛天涯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对。”牛天涯说着再次倒满三碗酒,当先举起一碗,“跟我干票大的!”
这两天,整个秋水城都骚动起来,各种传闻满天飞,版本不同,但却都是同一件事——秋水城来了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张员外说活菩萨治好了他家二丫的老哮喘病;李财主说活菩萨妙手回春让他新过门儿一年多的八姨太有喜了;王秀才又说活菩萨治好了他儿子的痢疾……
随着活菩萨的名声越来越大,前来治病的人也越来越多,秋水城老字号回春堂前排起长长的队伍,坐轮椅的,躺担架的,抱孩子,拉二奶的,数不胜数,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加塞儿,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下一个。”回春堂一楼的一个单间儿内,跑堂的伙计高喊一声门帘儿一挑走出来。
“我,我。”听到召唤,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立刻满脸堆笑跑上来,对着小小的伙计点头哈腰。
“你啊。”回春堂的伙计这两天可算扬眉吐气,趾高气昂地看了男人一眼,“随我来吧。”
“等下,等下。”胖男人立刻拉住伙计,一锭银子从袖口滑出,送入伙计的手里,“我是城北秦家的管家,我家老爷吩咐我在此排队,他在对面休息,我这就派人去叫他,还望您多说两句好话,让活菩萨稍待片刻。”
“嗯?岂有此理,活菩萨每日在此只出诊3个时辰,城北秦家?就算邱家来了也要乖乖排队,后面等候,下一个。”伙计说着一反手,将银子塞回胖男人怀里朝后喊道。
“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老爷就在对面……哎呦……”胖男人话音未落,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一道虚影闪过,化作一个俊俏的男人,脸色清冷地瞪了一眼胖男人:“磨磨蹭蹭,惊扰神医诊病,城北秦家是吧,你们不用来了。”言罢一挥手,转身走进小屋。
“下一个!”伙计得意地看了连滚带爬朝外跑去的男人一眼,更加卖力地喊起来。
回春堂外,一个华衣男子和一个青衣老者并肩站着,看着人流如织的回春堂,目光中带着丝丝期盼。
“少爷,我们进去吗?”老者扫了一眼长长的队伍道。
华衣男子没有回答,轻轻的摇了摇头:“等晚上吧,我们再来拜访。”说着,华衣男子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转眼间已是日薄西山,回春堂外依旧人头涌动,眼巴巴地看着大堂内的小屋。
“活菩萨有话,今日到此为止,仙长收官。”终于,当最后一个老人颤颤巍巍满脸喜色从小屋内走出后,跑堂儿的伙计高喊一声。
“哎……”伙计话音刚落,排队等候的人群传来一阵叹息,却也无法,只得纷纷散去。
说来也奇怪,这活菩萨两天前凭空出现,一身道袍,身披袈裟,自称佛道‘牛半仙’,在街角支起一张桌子开始诊治。不把脉,不问病因,不问症状,只对来人一阵猛看,随即提笔开药。
照说如此诊病闻所未闻,又如何能看好。但奇就奇在佛道牛半仙药到病除,无论是风湿骨病还是老年哮喘,只要服下一剂汤药,保管完好。
一传十,十传百,佛道牛半仙的大名也在秋水城传开,回春堂也立马将其请到药铺内,专职把脉诊治,只从他开出的药方中就狠狠赚了一笔,当然,大部分银子还都流入佛道牛半仙手中。
“道爷,这是您今日的收入,请您过目。”小屋内,一个身穿灰色道袍外罩袈裟,头戴阴阳观,脚踏七星鞋的年轻道士站起身,顺手接过回春堂掌柜的递过来的单子扫了一眼。
“嗯,没错。”
“这是银票,道爷收好。”见佛道牛半仙儿点头,掌柜的立马恭恭敬敬递过一张银票,面值赫然标着纹银两千两。
“好,既然如此,本仙就先走一步了,你的招待很好,下次如若再来,定然还在你这回春堂出诊。”佛道牛半仙说着接过银票揣进怀里。
“那个自然,仙长,您不再多留一日么?”佛道坐诊这两日,回春堂药材销量猛增,如今这个财神要走,掌柜的如何也舍不得。
“天意如此,无须多言,童儿,我们走。”佛道牛半仙点了点头,回身对早收拾好伺立在一旁的两个年轻童子道。
“是。”两个童儿齐齐应了一声,一个背起药箱,另一个则收起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朝外面走去。
“请问佛道神医在此么?”刚走出小屋,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回春堂掌柜的一惊,连忙迎上前去,满脸恭维抱拳道:“小的见过邱公子。”言罢一躬到底,回身对佛道牛半仙道,“这位是城北邱公子。”
“哦?不知邱公子找本仙何事?”佛道牛半仙微微点头,脑袋上的阴阳观随着微微晃动。
“仙长面前,何敢称公子,在下邱少城,见过仙长。”来人正是白日的华衣公子,青衣老者也落后半步,跟在身侧。
“嗯。”佛道牛半仙点了点头,眼皮一合,一派仙风道骨。
“仙长,小人贱内五日前偶然风寒,至今未能痊愈,因此,斗胆想请仙长移架,为贱内诊治,必有重谢。”邱少城也不绕弯,直来直去道。
“徒儿,今日诊治名额,还剩一个吧。”佛道牛半仙没有回答,转头道。
“是,师傅,您老人家神机妙算。”背后,背着药箱的童儿应了一声。
“如此,就前去一观吧。”佛道牛半仙说着,举步走向门外。
“邱少城在此先谢过仙长,云叔,快引仙长入车。”邱少城都没想到佛道这么容易就应承下来,连忙对青衣老者道。
“仙长这边请。”青衣老者不待吩咐,早已跑向门前,将早准备好的一辆大车叫过来。
“等等。”佛道突然停下脚步,“老夫悬壶济世,自然也有规矩,出诊一次,非重病不去,非奇症不治,非千金不动。”
“这个自然,万两白银早已备好,只待仙长去取。”邱少城连忙躬身道。
“如此,前头引路。”佛道牛半仙说着,和两个童儿一起步入马车。
不对啊,今日佛道似乎还多诊治了两人啊?怎么还差一人?
看着车马远去的背影,回春堂掌柜的暗暗想着,随即释然一笑。仙人行事,岂是自己能预料的?而且城北邱家早开出万两白银的酬谢,就算多几人又如何?
“好险啊,今日不来,我们真的就这么离开?”马车内只有佛道牛半仙和两个童儿,其中一人开口道。
“他才不会这么走呢,又扮和尚又演老道又是仙长的,能这么容易放过?”另一个童儿噗嗤一笑,竟然显出丝丝女儿态。
“那该怎么办?不是已经说了要离开么?”先前问话童儿睁大双眼道。
“喂,灵儿妹妹问你呢,你还以为自己是佛道牛半仙啊。”三人正是牛天涯、千千和古灵儿。此刻千千瞪了牛天涯一眼道。
“那还不简单,今日他们不来,明儿就和他说老道夜观天象,现此地民生疾苦,百姓多难,拼了折损十年阳寿,再留一日,反正每天那个狗日掌柜的也不少赚,他巴不得我留下来呢。”佛道牛半仙,也就是牛天涯嘿嘿一笑道。
“奸商。”千千白了牛天涯一眼,回头看向古灵儿,“看到了吧。”
古灵儿木然地点了点头,下意识道:“明天再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