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好小和尚慈悲之心大动,心知要解陆长发的魔障,须从棋局入手,只是棋艺低浅,要说解开这局复杂无比的棋中难题,当真是想也不敢想,眼见陆长发双目呆呆的凝视棋局,危机生于顷刻,突然间灵机一动:“我解不开棋局,但捣乱一番,却是容易,只须他心神一分,便有救了。既无棋局,何来胜败?”
便道:“我来解这棋局。”快步走上前去,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子,闭了眼睛,随手放在棋局之上。
他双眼还没睁开,只听得江半城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惠好小和尚睁眼一看,不禁满脸通红。
原来自己闭着眼睛瞎放一子,竟放在一块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通风的白棋之中。这大块白棋本来尚有一气,虽然黑棋随时可将之吃净,但只要对方一时无暇去吃,总还有一线生机,苦苦挣扎,全凭于此。
现下他自己将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
耶律头陀、青衫君、陆迁等人见了,都不禁哈哈大笑。惠空摇头莞尔。范百龄虽在衰疲之余,也忍不住道:“那不是开玩笑吗?”
江半城道:“先师遗命,此局不论何人,均可入局。小师父这一着虽然异想天开,总也是入局的一着。”
将惠好小和尚自己挤死了的一块白棋从棋盘上取了下来,跟着下了一枚黑子。
陆长发大叫一声,从幻境中醒觉,眼望丁墨寒,心道:“百年老怪,你乘人之危,暗施毒手,咱们可不能善罢甘休。”
丁墨寒向惠好小和尚瞧了一眼,目中满含怨毒之意,骂道:“小贼秃!”
陆长发看了棋局中的变化,已知适才死里逃生,乃是出于惠好小和尚的救援,心下好生感激,情知丁墨寒挟嫌报复,立即便要向惠好小和尚下手,寻思:“少林高僧惠空在此,谅百年老怪也不能为难他的徒子徒孙,但若惠空老朽昏庸,回护不周,我自不能让小和尚为我而死。”
江半城向惠好小和尚道:“小师父,你杀了自己一块棋子,黑棋再逼紧一步,你如何应法?”
惠好小和尚赔笑道:“小僧棋艺低劣,胡乱下子,志在救人。这盘棋小僧是不会下的,请老前辈原谅。”
江半城脸色一沉,厉声道:“先师布下此局,恭请天下高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无妨,若有后殃,也是咎由自取。但如有人前来捣乱棋局,渎亵了先师毕生的心血,纵然人多势众,嘿嘿,老夫虽然又聋又哑,却也要誓死周旋到底。”
他叫做“聋哑老人”,其实既不聋,又不哑,此刻早已张耳听声,开口说话,竟然仍自称“又聋又哑”,只是他说话时须髯戟张,神情极是凶猛,谁也不敢笑话于他。
惠好小和尚合十深深行礼,说道:“老前辈……”
江半城大声喝道:“下棋便下棋,多说更有何用?我师父是给你胡乱消遣的么?”说着右手一挥,拍出一掌,砰的一声巨响,眼前尘土飞扬,惠好小和尚身前立时现出一个大坑。这一掌之力猛恶无比,倘若掌力推前尺许,惠好小和尚早已筋折骨断,死于非命了。
惠好小和尚吓得心中怦怦乱跳,举眼向惠空瞧去,盼望师伯祖出头,救他脱此困境。
惠空棋艺不高,武功又已全失,更有什么法子好想?当此情势,只有硬起头皮,正要向江半城求情,忽见惠好小和尚伸手入盒,取过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所下之处,却是提去白子后现出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