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抿着嘴一笑,又轻又柔的说道:“我小时候啊,日思夜想,生的便是花衣服的相思病。”
端王爷道:“到得十七岁上呢?”李夫人目露光采,悄声道:“王爷,我就为你害相思病了。这病根子老是不断,一直害到今日,还是没害完,也不知今生今世,想着我王爷的这相思病儿,能不能好。”
端王爷听得心摇神驰,伸手又想去搂她,只是酒喝得多了,手足酸软,抬了抬手臂,又放了下来,笑道:“你劝我喝了这许多酒,待会要是……要是……哈哈,小宝,后来你到几岁上,才穿上了花衣花鞋?”
李夫人道:“你从小大富大贵,自不知道穷人家孩子的苦处。那时候啊,我便是有一双新鞋穿,那也开心得不得了。”
“我七岁那一年上,我爹爹说,到腊月里,把我家养的三头羊、十四只鸡拿到市集上去卖了过年,再剪块花布,回家来给我缝套新衣。我打从八月里爹爹说了这句话那时候起,就开始盼望了,我好好的喂鸡、放羊……”
陆迁听到“放羊”这两个字,忍不住热泪盈眶。
李夫人继续说道:“好容易盼到了腊月,我天天催爹爹去卖羊、卖鸡。爹爹总说:‘别这么心急,到年近岁晚,鸡羊卖得起价钱。’过得几天,下起大雪来,接连下了几日几晚。”
“那一天傍晚,突然垮喇喇几声响,羊栏屋给大雪压垮啦。幸好羊儿没压死。爹将羊儿牵在一旁,说道这可得早些去将羊儿卖了。”
“不料就是这天半夜里,忽然羊叫狼嗥,吵了起来。爹爹说:‘不好,有狼!’提了标枪出去赶狼。可是三头羊都给饿狼拖去啦,十几只鸡也给狼吃了大半。爹爹大叫大嚷,出去赶狼,想把羊儿夺回来。
“眼见他追入了山里,我着急得很,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夺回羊儿。等了好久好久,才见爹爹一跛一拐的回来。他说在山崖上雪里滑了一交,摔伤了腿,标枪也摔到了崖底下,羊儿自然夺不回了。
“我好生失望,坐在雪地里放声大哭。我天天好好放羊,就是想穿花衣衫,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又哭又叫,只嚷;‘爹,你去把羊儿夺回来,我要穿新衣,我要穿新衣!’”
陆迁听到这里,一颗心沉了下去:“这女人如此天性凉薄!
她爹爹摔伤了,她不关心爹爹的伤势,尽记着自己的花衣,何况雪夜追赶饿狼,那是何等危险的事?当时她虽年幼不懂事,却也不该。”
只听她又说下去:“我爹爹说道:‘小妹,咱们赶明儿再养几头羊,到明年卖了,一定给你买花衣服。’我只是大哭不依。可是不依又有什么法子呢?”
“不到半个月便过年了,隔壁江家姊姊穿了一件黄底红花的新棉袄,一条葱绿色黄花的裤子。我瞧得真是发了痴啦,气得不肯吃饭。爹爹不断哄我,我只不睬他。”
端王爷笑道:“那时候要是我知道了,一定送十套、二十套新衣服给你。”说着伸了个懒腰,烛火摇晃,映得他脸上尽是醺醺酒意,浓浓情欲。
李夫人道:“有十套、二十套,那就不希罕啦。那天是年三十,到了晚上,我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悄悄起来,摸到隔壁江伯伯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