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士插口道:“一派胡言。你们的棺材里却不放死尸而放毒药,只是想毒死我们这些活人。”
那书呆子摇头晃脑的道:“阁下以小人之心,而度君子之腹矣。此处既无棺材,更无毒药。”
一贯士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你是小人。”转而指着对面那中年妇人道:“她是女子。你们两个,果然难养得很。孔夫子的话,有错的吗?”
那书呆子一怔,说道:“‘王顾左右而言他。’你这句话,我便置之不理,不加答复了。”
这书呆与一贯士一加对答,惠明少了顾碍,双刀又使得紧了,那使判官笔的书生登时大见吃紧。
那书呆晃身欺近惠明身边,说道:“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大和尚‘人而不仁’,当真差劲之至了。”
惠明怒道:“我是释家,你这腐儒讲什么诗书礼乐,人而不仁,根本打不动我的心。”
那书呆伸起手指,连敲自己额头,说道:“是极,是极!我这人可说是读书而呆矣,真正是书呆子矣。大和尚明明是佛门子弟,我跟你说孔孟的仁义道德,自然格格不入焉。”
天纵良久斗那使铁制棋盘之人,难以获胜,时刻稍久,小腹中隐隐感到寒毒侵袭。
一贯士和那戏子相斗,察觉对方武功也不甚高,只是招数变化极繁,一时扮演西施,吐言莺声啊啊,而且蹙眉捧心,莲步姗姗,宛然是个绝代佳人的神态,顷刻之间,却又扮演起诗酒风流的李太白来,醉态可掬,脚步东倒西歪。
妙在他扮演各式人物,均有一套武功与之配合,手中软鞭或作美人之长袖,或为文士之采笔,倒令一贯士啼笑皆非,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那书呆自怨自艾了一阵,突然长声吟道:“既已舍染乐,心得善摄不?若得不驰散,深入实相不?”
惠安与惠明都是一惊:“这书呆子当真渊博,连东晋高僧鸠摩罗什的偈句也背得出。”
只听他继续吟道:“毕竟空相中,其心无所乐。若悦禅智慧,是法性无照。虚诳等无实,亦非停心处。大和尚,下面两句是什么?我倒忘记了。”
惠明道:“仁者所得法,幸愿示其要。”
那书呆哈哈大笑,道:“照也!照也!你佛家大师,岂不也说‘仁者’?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罢!”
惠明心中一惊,陡然间大彻大悟,说道:“善哉!善哉!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呛啷啷两声响,两柄戒刀掷在地下,盘膝而坐,脸露微笑,闭目不语。
那书生和他斗得甚酣,突然间见到他这等模样,倒吃了一惊,手中判官笔并不攻上。
惠好叫道:“师叔祖,寒毒又发了吗?”伸手待要相扶,惠安喝道:“别动!”一探惠明的鼻息,只觉呼吸已停,竟尔圆寂了。
惠安双手合十,念起“往生咒”来。众少林僧见惠明圆寂,齐声大哭,抄起禅杖戒刀,要和两个书生拚命。
惠安说道:“住手!惠明师弟参悟真如,往生极乐,乃是成了正果,尔辈须得欢喜才是。”
正自激斗的众人突然见此变故,一齐罢手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