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童见他满面喜色,说不出的心痒难搔之态,骂道:“没出息的小和尚,只学到这点儿粗浅微末的功夫,便这般欢喜!”
惠好道:“是,是。小僧眼界甚浅,祖奶奶,你教我的功夫大是有用……”
那女童道:“你居然一点便透,可见祖奶奶法眼无花,小和尚身上的内功并非少林一派。你这功夫到底是跟谁学的?怎么小小年纪,内功底子如此深厚?”
惠好胸口一酸,眼眶儿不由得红了,说道:“这是虚云子老先生临死之时,将他……他老人家七十余年修习的内功,硬生生的逼入小僧体内。”
“小僧实在不敢背叛少林,改投别派,但其时虚云子老先生不由分说,便化去小僧的内功,虽然小僧本来的内功低浅得紧,也算不了什么,不过……不过,小僧练起来却也费了不少苦功。”
“虚云子老先生又将他的功夫传给了我,小僧也不知是祸是福,该是不该。唉,总而言之,小僧日后回到少林寺去,总而言之,总而言之……”连说几个“总而言之”,实在不知如何总而言之。
那女童怔怔的不语,将布袋铺在一块岩石上,坐着支颐沉思,轻声道:“如此说来,虚云子果然是将尧天神脉掌门之位传给你了。”
惠好道:“原来……原来你也知道‘尧天神脉’的名字。”他一直不敢提到“尧天神脉”三字,苏半城说过,若不是本派中人,听到了“尧天神脉”三字,就决不容他活在世上。
现下听那女童先说了出来,他才敢接口;又想反正你是鬼不是人,人家便要杀你,也无从杀起。
那女童怒道:“我怎不知尧天神脉?祖奶奶知道尧天神脉之时,虚云子还没知道呢。”
惠好道:“是,是!”心想:“说不定你是个数百年前的老鬼,当然比虚云子老先生还老得多。”
只见那女童拾了一根枯枝,在地下积雪中画了起来,画的都是一条条的直线,不多时便画成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惠好一惊:“她也要逼我下棋,那可糟了。”却见她画成棋盘后,便即在棋盘上布子,空心圆圈是白子,实心的一点的黑子,密密层层,将一个棋盘上都布满了。
只布到一半,惠好便认了出来,正是他所解开的那个迷局,心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个珍珑。”又想:“莫非你当年也曾想去破解,苦思不得,因而气死么?”想到这里,背上又感到一层寒意。
那女童布完珍珑,说道:“你说解开了这个棋局,第一子如何下法,演给我瞧瞧。”
惠好道:“是!”当下第一子填塞一眼,将自己的白子胀死了一大片,局面登时开朗,然后依着陆长远当日传音所示,反击黑棋。
那女童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喃喃道:“天意,天意!天下又有谁想得到这‘先杀自身,再攻敌人’的怪法?”
待惠好将一局珍珑解完,那女童又沉思半晌,说道:“这样看来,小和尚倒也不是全然胡说八道。虚云子怎样将无色指环传你,一切经过,你详细跟我说来,不许有半句隐瞒。”
惠好道:“是!”于是从头将师父如何派他下山,如何破解棋局,虚云子如何传功传指环,丁墨寒如何施毒暗杀苏半城和惠难,自己如何追寻惠方诸僧等情一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