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崔暧。”程斯意皱了皱眉,吸了吸鼻子,忍住哭意,道。
崔暧还是未曾放手,悄然拿出一支海棠簪别在她的发间,“我知道,你在那儿,万般珍重。”
然后崔暧松了手,深深看着程斯意的面容,“走吧,我会等你回来。”
“别等了。”到底是喜欢他入了骨,怎么可能说一句放弃就真的放弃了呢?程斯意忍住哭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潇洒转身,嘴里轻轻说着。
“别等了,四郎。”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见,一句四郎是她对他的原谅,程斯意忍住情绪,向前跑去,快速翻身上马。
“驾!”
调转马头,策马扬鞭而去,在一片萧瑟的风中,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
崔暧看着程斯意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真的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失去,悄无声息地失去。
顾澄日夜奔波,满身疲倦,风尘仆仆到了寻梦坊,避着外人,走了内道,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一打开扇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厚重刺鼻的酒味,再往前一看只见自己的弟弟醉倒在地上。按桌上散落着横七竖八的酒壶。
顾澄眉头紧缩,真是荒唐,他的弟弟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唤人来问。
陈卿卿跪下如实汇报。
“少爷,二少爷已在房间里这般模样已有几日了,他下了死令不让人靠近。”
“什么缘故?”
“据说是……是因为……”
顾澄声音一凛,冷道:“直说,吞吞吐吐做甚。”
“是因为将军府的楚萧姑娘。”
顾澄心口一窒,表面仍是面不改色,仍是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卿卿察言观色,看着顾澄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愿意错过,她爱他,可是她却能明显发现,他到底是心慌了,他的指头紧张地蜷缩着。
他在意楚萧这个人!他怎么可以在意!陈卿卿心里发苦,像是带着一种报复心态,将卫皇后生日宴里所发生的一切一字一句告诉了顾澄。
在听见楚萧与自己的弟弟做出这样无规矩的苟且之事后,顾澄再也掩饰不了自己激烈的情绪,狠狠摔了茶盏。
“混账!混账!”顾澄怒道。
那个人是楚萧,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而另一个人是顾焕,是他的亲弟弟。
“出去,现在立刻给我出去。”顾澄冷冽的声音刺激地陈卿卿浑身一颤,俯首行礼撤了出去。
顾澄日夜奔波,本就头痛欲裂,此番经此一事,头愈发地疼了,堪堪坐了下来,满眼的失望情绪。
顾焕在一旁仿佛遭受了莫大的苦难,他听见了自己兄长的怒吼声,捂着额头,费力地在地上支起自己的身子,在一片模糊中,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素白身影端坐在椅子上。
顾焕呆笑着,喊道:“大哥,回来了。”
“大哥可要陪弟弟喝一杯,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能叫人忘却一切不愉快的事。”
说完,顾焕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往顾澄这边移步而来,踉踉跄跄,虚浮着步子。
顾澄看着这样荒唐的弟弟,猛然站起身,一把揪住顾焕的衣衫,将脸凑近顾焕的耳边,一字一句厉声问道:“你和将军府的楚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顾澄一提到楚萧二字,顾焕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整个人又借着力瘫坐在地上。
“楚萧?大哥,大哥,我心悦她,我想娶她为妻。”顾焕看着顾澄的眸,不知是真话还是醉后的戏言,明明白白,清清晰晰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顾澄心中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大哥,我说我,顾焕想要娶将军府独女楚萧为妻。”顾焕又是加重语气,重新又说了一遍。
顾澄这下是听的明明白白,一字不漏都像是棋子敲击在他的心间。“好啊,好啊。”顾澄讷讷地松开了紧揪着的手。也是跌坐在地上。
他怎么能想到,他的弟弟竟然已经爱她到了这种地步,他的心里更多的是无尽的绝望。
他这次本想要与她道明心中的情谊,希望她能多给他些时间去处理好侯府的纷杂乱事,然后他想带着她回九路山,回到药园去过清净的生活。
他就要抛下这些欲望繁杂,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变了味道,叫人绝望。
顾澄仰头收住情绪,一把拽起烂醉如泥的顾焕,冷声道:“给我去沐浴洗漱!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来人,服侍少爷去沐浴。”
有三两女子推门而入,搀扶着顾焕出了去。
顾澄这时才将全身松懈了下来,他的心像是被一块大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主儿,澄主回古洛了。”善淑宫里,瑶贵人面容苍白,沉香在她耳畔传递着消息。
“嗯,知道了。你神色这么慌张做什么?”卫瑶看着沉香神色紧张,厉声问道。
“我们做的这些要是被澄主知道了,那是几条命都不够死的啊。”
瑶贵人嗤声一笑,不甚在意:“他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左不过是一死,关于死,我早就无所谓了。”
“主儿……”
“下去吧,我现在不想听见任何声音有关任何事,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其他的我不想听。”
“是。”
沉香退下后,卫瑶悠悠闭上了双眸,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着,握到了一个小瓷瓶,拨开红封条,一饮而尽。
这是一碰即刻死亡的毒药,她既然杀不了皇后这个毒妇也要叫她生生不得好过。
毒性很快发作,有鲜血开始奔涌而出,卫瑶很快闭上了双眼,微微勾起嘴角,想要要着死去,她的易思在孟婆那等的太久了,她要去见他。
她要告诉他,她一直一直也在等他来接她。
又是一个深夜,善淑宫灯火通明,一阵混乱,哭声不断。
有人窃窃私语着,说瑶贵人不甘自己的孩子被皇后杀死,堪堪自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