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顾温翎听见动静,轻声问着一旁闭目养神的顾焕,他们不走,马车外的人也不散去,不知道要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
“阿翎,安心睡吧,没什么事。”顾焕仍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低垂着头,在一片暖意中几欲沉睡,声音里已是染满了困顿。
顾温翎抬眸看向昏昏欲睡的二哥,一时也是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只得向后缩了缩脖颈,整个人团坐在马车的小角落里,微微闭上了双眼,她一向明白,二哥有着自己的想法。
马车里不出声也没有动静,外面的雪还在簌簌地下着,半路杀出来的拦路人只得冒着刺骨的风雪无言等待着。
不知不觉间,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马车外传来一记颤抖着,瑟瑟地声音:“二少爷,您看可能回府了?”
顾焕其实一直未睡,只是微闭着双眼,在磨着对面的性子,他也没有想到,他的父亲竟然会半路阻拦,想要在这零国的权贵面前演一出子孝家顺的好戏。
想要他们配合他去演戏,做梦!
听马车里还是无人应答,来者头子出于尊敬,还是轻声唤了一声:“二少爷,您醒着吗?”
“您不说话,属下就当您同意了。”然后手一扬,看守马车的侍卫“呲”地一声拔开手中的剑,眼神里装满了凶狠,完全是在威胁车夫向侯府赶车。
车夫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抓起马鞭快马加鞭向侯府赶去。
马车向前飞速前进,摇摇晃晃地惊醒了在睡梦中的顾温翎,顾温翎睁大了双眼,寻声问道:“二哥!怎么回事,我们现在是去哪?”
顾焕猛然睁开双眼,眼里尽是沉默,道:“不出所料,应该是在回侯府的路上。”顾焕晃了晃脖颈,懒散着身子。
“我们不是说去见母亲吗?怎么又回府里了?”顾温翎抬手拨开卷帘,一股冷风很快灌了进来,顾温翎一惊,赶忙放下了卷帘。
这周遭的雪下的愈发地紧了,看这模样,今日是无法出城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踏出侯府。
“这不是带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包裹吗?你看,我们刚刚出来什么都没有给你带,启程去渝国可不得准备着带些什么。”顾焕似笑非笑道,神情仍是慵懒不殆。
顾温翎听着二哥这样打趣,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愧是他二哥,在这种时候还打趣。
“母亲现在在知味斋住下了,我觉得比在侯府里好些,待会儿我们探望过母亲再走吧。这么多天不见你,我想母亲对你也是深想念。”顾焕又道。
顾温翎点了点头,“我们能不能带母亲走?今年的寒祁太冷了,我怕母亲的身子骨扛不住这样的凛冽。”
“走?你觉得他会愿意吗?知味斋周围明里暗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人。都是日夜轮换把手着,你觉得母亲能够随我们走吗?”顾焕想到那日去探望母亲时发现的眼线,心里对他的父亲莫名其妙就有一种隔应感。
“父亲到底想做什么?母亲的身子在寒祁根本待不下去的,我们应该早点送她出去,找一个适合的地方给她养病。”顾温翎一想到母亲的病,就忧心忡忡的。
“父亲?你又哪里会明白他是怎么想的。”顾焕冷笑了一声,只听见马车车辙压过雪地的清脆声,稳稳停在了侯府门前。
“少爷,到了。”车夫只得硬着头皮低声道,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不如就先看着情况,随机应变吧。
话音刚落只见顾焕一个旋身卷帘而出,落地稳稳站定,拍了拍手中的细雪,抬眼轻看了一眼永安侯府的牌匾,冷笑了一声对着车里的顾温翎道:“阿翎,你继续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收拾行李,相信二哥,很快就回来。”
“好。”
顾焕抬脚向侯府走去,只见已有宾客早早到来,顾焕转身挑了一条小道向顾之南的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大开着,似乎是知晓顾焕是会去而复返的,顾焕抬眼向里面看去,黑压压的,一眼觉得屋子里面似乎没有人,踏进去才看见顾之南支着头,双眼紧闭着,周遭都散发着一种疲倦。
顾焕刚一走近,顾之南便道:“知道回来了?”
顾焕嬉笑着,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坐在了身边的按桌旁,手里把玩着温热的茶盏,轻声道:“父亲既然倦了,就不用大费周章把我弄回来了,您说可对。”
顾之南起身端坐着,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道:“你现在倒是愈发地无法无天的,你眼里可还把我这个父亲看在眼里?”
“那您现在可曾将我母亲放在心上,她都病成这副模样,您还不愿意放她走吗?”顾焕丢了茶盏,看向书房中高高悬挂的一张雪中赏梅图,那是他的母亲,花妍。
“去哪?往哪走,侯府就是她的家,寒祁就是她的故土!”顾之南一听到有关花妍二字,心里写满了抗拒,他根本不愿意叫她离开他身边。
顾焕嗤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那幅画下,仰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伸手描绘着母亲的音容笑貌,看啊,那个时候的母亲多么欣喜,如今的她面如枯槁,惨白无力,怎么比得上现在正值最好年华的女子呢?
想到此,顾焕道:“父亲身边莺莺燕燕众多,少了母亲一个,父亲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吧。”轻叹了一声,“母亲的病怕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顾之南也随着顾焕的目光看向那幅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温吞吞道:“我找了大夫看过,大夫说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心事郁结于心,夜里难眠,失意之症。”顾之南说的风轻云淡,好像花妍的病症与他全无关系。
“是吗?我看是哪个庸医敢欺骗当今永安侯!”顾焕心里憋着气,母亲的病早已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可是在顾之南的眼里竟然只是小痛小痒!
“这事再说!今日我不想与你多加争吵。”顾之南紧锁眉头。
顾焕从画上收回自己的目光,垂了眸:“你既然不让我带母亲走那就罢了,可是阿翎,我是肯定要带走的!我绝不会让她留在侯府里。”
“啪”地一声,顾之南猛然拍起桌子,气愤站起,道:“顾焕!在你眼里,你当我这侯府是龙潭虎穴是吗?整日里嚷着要带这个人走,那个人走!”
“那要看看您养的好女儿,您怎么不问问她怎么就不能对妹妹友善些?”顾焕又是一记冷笑,转身向顾之南走去,直直看着顾之南的眼睛,又道:“父亲,祝您事事如意,平安顺遂。”
顾之南看着顾焕阴阳怪气的样子,一时竟被气的无可奈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责骂这个混账小子。只得起身威严地说道:“你带着温翎,路上要小心。”
顾之南说完这句话就缓缓走出书房,移步去前厅招待宾客。一记声音遥遥传了过来:“只要是楚萧,那就是不可能,阿焕,父亲劝你死了这条心。”
顾焕仰头又将目光看向墙上的画,轻声问道:“母亲,你看他总是这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