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扬手就朝着顾焕的后背拍去。
“喝口水润润嗓子吧。”顾焕端过按桌上的茶盏旋即递给了楚萧,他想着萧萧的嗓子一定十分难受,不然这个时候她该对他破口大骂了。
想着这儿顾焕的嘴角微微上扬。
楚萧抬手接过,喝尽了杯中的水。“我们现在是在去寒祁的路上?”
顾焕点了点头,“你身体可有感觉不适?”顾焕又问了一句,已经入了零国,离着寒祁越来越近,这也是一点一点愈发地冷了。
楚萧摇了摇头,她没什么奇怪的感觉,只是这嗓子发紧、双眼生涩,楚萧揉了揉双眸,脑子有些迷迷糊糊,眼皮都抬不动,只想再睡过去。
顾焕见她神色疲倦,眼神很不耐,便知这个小骗子又不爱搭理人了。
“萧萧……你再睡会吧,我守着你,你不要想太多。”顾焕轻声安慰道,帮她拉了拉被角希望她好好休息。
楚萧现在并无其他想法,脑子里有着许多纷杂的事缠绕着,打着死结,根本没有办法理清,所以干脆不去想了。
她的心里好像对顾焕并没有当初那么抵触了,不知不觉中她对她的信任愈发地加强了。
顾焕直勾勾盯着楚萧,看着她安稳地闭上眼睛,心里有着片刻的放松,这样安静听话的楚萧,他竟然不太习惯,他宁愿她不会这样顺从。
也好过她这样被逼着乖顺。
顾焕从旁边的小柜里顺手拿了一本书册,背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微眯着双眼翻看着手中的书,偶尔从书里抬起眸,在昏暗的烛光下,映着楚萧的脸格外的柔和。
顾焕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样的清浅时光是他格外欢欣的,如果可以,不在乎其他,他愿意守着楚萧过这一生。
说来实在有些难以相信,他就这样遇见了他心悦的,毕生不想放下的人。
程溪这几日都被困在一个小屋子里,他嘴角边细碎的胡茬、揉成一团几日未换的衣裳恰是说明了这几日他过地潦草。
现在他支着额看着按桌上平铺的“璇澜玉佩”,出神,早已有人来报楚氏一族已全部被斩首示众。
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直竭力隐忍着,心里早已反复许多遍,他知道他救不了楚萧,可真正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他堪堪退后了几步,胸口疼的发紧。
脑子里轰然就失去了意识,一时什么都不清楚了,只能感受到耳边下人嗡嗡地说着什么。
他可以从这间屋子出去了,程度愿意放他出来了……只是程溪一直没有出过这间屋子。
程溪借着微弱的烛火,看着跳跃的烛火一点一点映在璇澜玉佩上,雕刻的楚萧二字看得程溪不觉间双眸发红。
程溪伸出指尖在程溪二字上摩挲着,每一字,每一个横竖撇捺都清清楚楚的刻印在指尖上。
现在这一切都只剩下念想,无尽地念想。
“大哥!”突然有人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屋子里,喘着气,双手一拍,扒在按桌上。
程溪听见动静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程斯意的脸,脸上的震惊清清楚楚,程溪垂了垂眸,对程斯意的来意心知肚明。
“大哥……萧萧真不在了?”程斯意双眸紧紧锁住程溪,他脸上的一丝一毫情绪她都不想错过。
“对,如你所想。”程溪声音冰凉,说道。
程斯意双手猛拍桌子,根本不敢相信大哥说的话。
“是真的?”
“我多希望是假的。”
程溪抬头看着程斯意,多日不见她,她今日火急火燎跑了回来,她的脸被晒得黑了些,目光愈发地坚毅,没了往日里的稚嫩,他的妹妹原来真的是长大了。
只是没想到,她就这样独自跑了回来。
“大哥!”程斯意本想开口安慰程溪,只是根本开不了口,她的双眸通红,她在军营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犹如遭了雷劈一般失了智,连夜从军营里跑回来,只为了证实这个消息。
现在回来了,她一入古洛城就策马向南街奔去,见到的只是一片废墟。
原先朱门傲立的将军府已经化为乌有。
程斯意看着这一切,眼眶湿润,她曾经在府里吃过楚夫人亲手做的烧鸡,也和楚将军过过手。这些温暖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程斯意的脑海里。
“你这样从军营里跑出来,可会有事?”程溪偏头空洞地看着程斯意。
程斯意摇了摇头,认真道:“大哥,现在军营里乱了套,驻守在这边的楚家军听见楚将军被斩首的事都乱了心,纷纷在闹。”
“我趁乱跑出来应当没什么事。”程斯意思量道。“只是我实在不敢相信楚家就这么没了……顷刻之间……”程斯意飘忽的目光看向程溪,本来她不想多提这个话题,怕大哥伤心,他看得出来大哥对楚萧的喜欢,突然间要将这个喜欢生生从心里挖出来,这样的疼痛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挨得过。
程溪收回了目光,将璇澜玉佩放入掌心紧紧握住,像是一块珍宝放入自己的怀里。
“我也不敢相信。”程溪紧紧咬着牙,“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过河拆桥如此。”
“大哥,你明明知道就算父亲放你出去,你也没有什么办法的,圣心难测,皇帝的想法我们怎么能够猜的到。你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程斯意看着大哥这副颓丧狼狈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大哥的墨发应当是多日未曾梳洗了,嘴角边的胡茬实在刺眼,这真的是她大哥吗?
程斯意不禁在心里反问着自己,这样的大哥她何曾见过呢。
她刚刚说的那段话是在试图安慰大哥,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我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丢失性命。”程溪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猛然站起身子,眼神直勾勾盯着程斯意,多日聚集的情绪终于是爆发出来了。“你知道的,我对她的情感,她对我多么重要,自那日寺庙里相见,我就认定了她。”
“她将要成为我的妻子,可是!可是就在那一天,她......这桩亲事就这样毁了?我筹谋了多年,算计了多年,只为算计一个萧萧,得到萧萧,可是现在呢?”程溪说到此,眼眶通红,仰着头,怒道:“可是现在!我一无所有,我谋划了这么多都是一场空!一场空!我心里空啊,有人活生生的要把我这颗跳跃的心挖走!”
“意意,你可知?”程溪说着,竟然苦笑着,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你不知!意意,你不会明白的。”程溪堪堪跌坐在椅子上,表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