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焕驾着马车,直直向知味斋驶去,脸上不乏有着几分慌张,他的浑身湿透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衣裳,缩了缩水。张开手几乎是湿淋淋的。
顾焕搓了搓手先是在府门前唤了唤,等有人出来后,他紧忙吩咐她们准备好软榻和热水。丫鬟婆子点了点头,顾焕转身将楚萧从马车里抱了下来,脸色凝重,她已经昏睡过去,脸上烧红着,鼻尖有着一串小汗珠。
“萧萧……醒醒,再坚持一下,我们到了……不要睡。”顾焕轻声说道,身旁有一婆子细心拉了拉盖在楚萧身上的大氅。
顾焕眼里焦急万分,低声道:“千万不要惊扰了母亲……”
“二少爷安心,夫人早已睡下了,近日夫人疲倦的很。”婆子知道顾焕是什么意思,他是担忧这么冷的天,将夫人闹醒,若是再惹了风寒岂不是雪上加霜吗。
“好。”顾焕点了点头,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二少爷,大夫已经等在屋子里了。”婆子提醒道,因为夫人身体不佳,所以知味斋里一直住着位大夫,以防有什么意外。
“嗯。”顾焕进了屋子将楚萧小心地放入软榻上,顺带着伸手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便退在了一边,让大夫上前。
只是当顾焕与大夫相对时,只觉有一种熟悉感,却又实在想不出具体在哪里见过,便只是将眼神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投去。
大夫号了脉,查验了病因病情便转头对顾焕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受了些风寒……小心对待就可。”
大夫见顾焕直勾勾盯着他,自以为是受到了一种冒犯,心里不舒坦问道:“怎么了,顾二少爷?”
顾焕像是突然惊醒,抬眸换上一张笑颜道:“没事没事,多谢大夫。”顾焕伸手向前一掬。
“好,有事可再唤我,我先退下了。”大夫不卑不亢说道,他说着话还不觉间挺直了腰板。
顾焕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不知我母亲的病……现如今是到了什么地步……”上次回来见母亲已是病入膏肓,此时不知又怎么样了。
说到此,大夫的神情突然一滞,顾焕的话像是刚巧戳中了她的心窝子,一阵惆怅。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着花妍满脸笑容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了,在她嫁作人妇后,他们见面便是少之又少了。
顾焕见大夫许久不曾回应他,便扬手在他面前摆了摆,大夫转脸看向顾焕,收了收情绪道:“顾夫人的病……难好了,我觉得还是赶紧搬离寒祁吧,兴许舞忻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焕恍惚着,原来这真的是刻不容缓了。
“我明白了,谢谢大夫。”顾焕瞥眼看着熟睡中的楚萧,陷入了沉思之中,或许,他该早些认识楚萧,这样哪里会耽搁那么多时间,母亲兴许还能看着他着新郎袍的模样。
顾澄微微睁开眼,不知是不是太过疲倦的缘故,感觉四周一片漆黑,顾温翎守在床头,一听见动静,急忙拉住顾澄的衣袖,道:“大哥!你醒啦。”
顾澄微微皱了皱眉,觉得双眼酸涩无力,讷讷问道:“阿翎,现在是深夜了吗?”
顾温翎看向一周一片亮堂堂的,惊道:“大哥!你是不是……”心里有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冒出来,吓得顾温翎自己都不敢相信。
顾澄听着声音来源,转头找着顾温翎,可是不管怎样地转头眼里都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顾澄声音有些颤抖:“阿翎,你在哪?”
顾温翎捂着唇,双眸通红,根本没有忍住心里的绝望感,低声抽泣着,哑声道:“大哥!我在这。”说罢便扑进了顾澄的怀里。眼眶里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顾温翎把脸深深埋进顾澄的怀里,不说一句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怕大哥……
“怎么了……阿翎……”顾澄见顾温翎这个模样,心里对真相猜的十有八九了,原来他瞎了……
“没事。”顾温翎松开顾澄,抬手抹了抹眼泪,她知道大哥天性敏感,应该已经猜到了自己看不见的事实了,只是她不想当面点破,大哥一向孤傲,纵使这样,他也有着心里那一点自尊。
“阿翎,你二哥和楚萧姑娘呢?”顾澄潜意识总觉得他昏睡时楚萧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在一片漆黑中顾澄愣愣地问着。
“不知道……二哥送走裴南媛后……这还没见他回侯府里……”顾温翎抬手捏了捏后颈,看着大哥苍白的脸,说道。
“裴南媛?”顾澄轻声质问着,“她怎么来了……”
顾温翎撇了撇嘴,心里腹诽着自家大哥,裴南媛怎么不能来,她可是来给你治病的,大哥你还拉着人家的手不放呢……怎么不说,不过这些话,顾温翎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万一被大哥狠狠训斥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裴南媛是被二哥请来给你治病的,那是大雪封路,情况危急,可能二哥才想着这一个办法吧。”顾温翎猜测道。
“想不到裴南媛竟然是会医术的。”顾澄自来便对裴南媛没有什么好感的,也定是不会平白无故请了她来,所以这一切定是裴南媛医术不错才说服了阿焕。
“那楚萧呢?”顾澄歪过脸反问,因为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侧目时的双眼实在是聚焦不起来,双目无神。
只是谈及楚萧,顾温翎心里有些不适,一时沉默了,她对这个楚萧是愈发地感兴趣了,楚萧到底是二哥的心上人,可是她与大哥绝对有渊源。
“我不知道。”顾温翎摇了摇头垂了眸子,低语道。
“嗯……我知道了,阿翎,你快回去歇息吧,劳累奔波至今,定是很不舒服的。”顾澄想着叫顾温翎去歇息歇息,真是担忧这个妹妹累倒。
“大哥……”顾温翎看着大哥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或许是因为他什么也看不见。顾温翎鼻头一酸,“大哥……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这样的大哥,做事都不方便啊。
顾澄听着顾温翎说话声音中带着些哭腔,微微皱了皱眉,柔声安慰道:“大哥不过是看不见……阿翎不必如此小心翼翼。”顾澄是直接挑明了自己瞎了的事实,只不过是受不得顾温翎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
他知道自己最多还有几年的光阴,这时候看不见实在算不得什么,虽然一开始他确实慌张不已,只是现在又心平气和了些。
“大哥……”只是这样的大哥更叫她心疼了。
“去休息吧,我没事。”
顾温翎见大哥执意要她离开,便不再坚持了,也许大哥想要自己处一会。在顾温翎走后,顾澄从腰间掏出小香包,轻轻放在掌心,摩挲着,小香包的四个角已经有些花了,可见是时常被人捏在掌心里摩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