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南听罢,眉头紧皱,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楚萧就像是一个孤魂,阴魂不散,他的儿子他的妻子的口中总是时常挂着她的名字,顾之南的心里不是特别舒服,讷讷道:“妍妍,你……”
“顾之南,叫萧萧给我别枝冬梅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次相见时……”花妍脸上含着笑,眉间都染上了几分笑意,苍白的脸庞难得映上了彤红,再不似刚来发火癫疯的人,整个人温顺了下来,身上的棱角磨平。
谈及初相见,顾之南怔怔的盯着花妍的脸,道:“怎么会不记得,在一片梅林里我遇见了你,你那是含羞带笑,天真无邪。”
听到顾之南如此说,花妍笑地更开了,曾经那快乐的生活好像是一幕幕生活的图画浮现在她面前,“是啊,是冬梅。”
花妍说着,紧拽着顾之南的手轻轻松开了,在枕头下撇开了脸,拉住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逐客意味已是十分明显。
顾之南看着这样倔强固执的花妍,长长叹息了一声,缓步走了出去。
花妍在被窝里,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地滑落。
寒祁的雪又轻悄悄地飘了起来,楚萧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双手紧环着揣在怀里看着这有着越下越大的大雪,一个人愣愣地发呆。
刚才,一群黑衣侍卫抓了顾澄与顾焕,将他们用马车送回了侯府,即使是亲生儿子,他也会推心置腹,不想让任何人扰了他与顾夫人独处的时间。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副模样呢?在爱恨情仇中吞噬燃烧了自己。顾之南也罢,季陵川云也罢,他们的执着害死了多少人。
这雪落满了楚萧前脚的一大片空地,楚萧抬脚缓缓踩了上去,在之上印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脚印。
她现在愈发的敏感悲观了。
“你就是楚萧。”一声威严而浑厚低沉的声音传入楚萧的耳畔,声调并不是询问,而是陈述般的肯定。
楚萧愣愣转过头,入眼帘的先是一双黑色蟒纹皮靴子,再向上看去是绛紫色大袍,身量端正,面上干净利落,岁月倒是给了他不少优待。
顾侯爷眼中的不屑一顾倒是显露无疑。
楚萧只是打量了一眼顾之南,又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偏过头,直直看向外面仍在下着的雪。
顾之南看着楚萧神情淡淡,似乎根本没有注意他,将他放在心上。
“楚萧,你倒是当真一点不怕我。”
楚萧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道:“您有什么可怕的?杀人吗?我早已家破人亡了。”楚萧神色淡淡,漫不经心道。
“好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楚萧,你可知我痛恨你哪一点?”
顾之南哂笑,“你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鬼在我的两个儿子之间左飘右荡,扰乱他们的心智。”
楚萧听罢,猛然站起身子,眼神微眯着:“你胡说八道,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楚萧到底是对顾之南没有那么尊重,眼神十分不敬地直直盯着顾之南。
“我没有什么时间与你胡搅蛮缠,妍妍要见你。”顾之南眉头紧蹙,根本没有在意楚萧对他的不敬,单刀直入,说明自己的来意。
楚萧听罢,仰头看向顾之南,眼神里充满疑惑:“什么?”顾夫人要见她?她是一个外人,怎么顾夫人要见她?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妍妍想你带一株梅花过去,她说她有话要对你说。”顾之南说罢便转身离去。“你收拾一下就过去吧。”
楚萧在听到“梅花”二字双眸便猛然瞪大了。怪不得,刚才有一众人进了顾夫人的屋子去撤了房间里所有尖锐的物什,所以顾夫人才会出此下策吗?
楚萧的脑子里充满了惊吓,愣愣地转头看向园中那几棵冬梅树,冬梅开得肆意,傲雪枝头,楚萧微微冒着风雪向前走着,远远的便闻到了冬梅的一股花香。
楚萧仰头伸手轻轻别了几株梅花,伸手拂过枝头上的雪,将其抱在自己的怀中,一步又一步缓缓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打开屋子,楚萧便看见顾温翎伏在案桌上睡着了。便轻手轻脚走到里间里在梳妆台上拿起一个东西揣入自己的怀里,顺手拿起一个大氅走到顾温翎的身边给她轻轻披上,便转身关了屋门。
楚萧抱着冬梅,向顾夫人的屋子里走去。每走一步,脚步都愈加沉重。
屋子外仍有几个黑衣侍卫在守着,他们见楚萧来,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并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慢着,唐突了,楚姑娘。”正当楚萧要上前进屋时,一位黑衣人拦住了楚萧,上下打量一眼楚萧,想要搜身。
楚萧眉头紧蹙,挥手将他挥开,恶声恶气道:“怎么,是不是我手中的冬梅都不能拿进去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也要搜身,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这样对我是大不敬,男女授受不亲!”楚萧闷声喝道。
黑衣侍卫左右为难,是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正当此时,花妍隔着房门喊道:“你们不要为难楚萧姑娘,放她进来。”
声音刚落,便见黑衣侍卫询声退在一边,楚萧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捧紧了怀中的冬梅,走进了屋子。
顾夫人支着身子半躺在床上,眸色温柔地盯着楚萧,伸出手,招着楚萧上前。
“萧萧,快过来。”花妍脸色苍白着,只是脸上含着笑,似乎证明着她还活着。
楚萧捧着冬梅走到花妍的床头,颤抖地将花递了过去,看着花妍烟波流转,接过了捧花。
楚萧紧紧握着一些花的根枝,根本不想松手。她知道她这一松手便是真的要舍了顾夫人这温柔的笑。
“萧萧,松手吧。”花妍看着楚萧通红的眸子,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楚萧紧紧咬着牙,用力地摇了摇头。泪水仍是忍不住滑了下来,湿润了脸庞,模糊了视线。
花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抬眸看向楚萧,那一颦一笑都映在脸上,像是朋友一般,问道:“萧萧,阿澄是个不幸的孩子,自小到大都鲜少能做到随心所欲,我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