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听罢,便低下了羞红的脸,她怎么都觉得自己无时不刻都在被程溪打趣着,好像自从她答应了若未战死便嫁他的承诺,他好像就愈加的肆无忌惮了。
楚萧脸上的面纱仍是完完整整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楚萧环视四周,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生人在此,想着要伸手摘下面纱,手刚刚伸过耳际,便见程溪早已先她一步,“萧萧,我帮你吧,这别院是我早先买下的宅子,地点十分隐蔽,应当是十分安全的,你带着这个过会吃饭也是不方便。”
楚萧想着便点了点头,只是脸颊上还有着浅浅几道的划痕,在面纱被接下来时,她悄然见到程溪的眼眸中生出了几分惊异,只不过他没有问。
楚萧倒是感激他此刻并没有相问,在那村子里所发生的一切,她再不愿去回顾了。
“进去吧。”程溪扬脸笑着看着她,缓声道。
“我的好大哥,大嫂,你们可算是来了啊。”程斯意脸上带着恼怒,嘴里阴阳怪气地吐出这几个字,只是这话说的她以为还是少了几分力道,便又添了几句:“明明可是很快到的,你们二人倒是好,非要步行而来。”说着说着,还向程溪投去了一记幽怨的眼神,伸出手拿过筷子,狠狠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这一敲可是敲出事来,程溪含笑的脸骤然变得铁青,神色愈加严肃,好似刚才程斯意的举动是大大触怒了他,程溪眉头紧蹙道:“程斯意,你这不过是在东郊待了一段时日,你古洛大家小姐的修养都学到哪里去了!”
“我的确认为你该是自由洒脱的,但不是放纵不识礼数,你可知道。”这话说的愈加重了,程溪那铁青的脸真是像极了他在刑部审理案子的模样,铁面无私使之胆寒。
程斯意撇了撇嘴,将筷子收了回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站起身,脸上愈加委屈了,向前掬手欠身:“大哥,意意知错了。”
其实这个敲桌子的行为确实是她无心之过,她在东郊也是随意惯了,难免有了一些不符合她原本身份的行为,只是她在营中声望颇高,倒是没有人会批评指出,那营中的人一个个俱是如此,怎么有人觉得她不对呢?
程溪挥了挥手,这下脸色才缓和了些,道:“意意,你是侯府嫡长女,虽大哥也不想你被身份框住,可是基本的礼仪你还是需要懂得的,就算远在边疆,这也是万万不能丢的。”
“知道了,大哥教训的是。”原本就大大咧咧的程斯意这下就像是一朵蔫了的花骨朵,没有一点儿精神。
楚萧站在一旁,看了一场兄训妹的趣事,看着程斯意这乖顺的认错态度,楚萧确实心里生出了几分笑意,她倒是不信程斯意真就这样改了,等回到东郊一定又是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她见程溪的次数实在不多,他发怒的模样被她看见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认真,“大哥真的是大哥呢,言语中倒是一点不给自己妹妹台阶下呢。”楚萧给了程溪一记白眼,转身坐到了位子上,一旁专心布菜的石伯看见这一幕慈祥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就是,就是!”程斯意一听楚萧帮她说话,精神马上又上了头,挪了几个位置,坐到了楚萧身旁,道:“我看还是大嫂对我好。”说着朝着楚萧眨了眨眼眸。
“程溪,你快坐下吃饭吧,我都饿了。再大的礼数也抵不过一日三餐。”楚萧感觉自己的胃空空的,急于要吃些什么,刚刚走了一路她可真是饿了。
“好。”程溪有些无奈,只得摇了摇头,他啊,只是不想斯意这样随意,现在是在营中,确实没什么人会说闲话,可是有一天回到古洛,她还是要遵守这些女子礼数,到时候若是有一些聚会诗会,她不免要遭人诟病的,对她的声誉也不好。
石伯布菜好了后,就立在一旁服侍,楚萧握着筷子,有几分的紧迫感,腾出一只手揪了揪程溪的袖子,歪过头轻声道:“程溪,你快叫石伯坐下来与我们一起吃饭吧,不然我好有压力啊。”楚萧一靠近程溪,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真的是非常好闻了,楚萧用力吸了吸几下鼻子。然后缩回来又夹起桌上的菜,温吞吞地吃着。
程溪听罢,微微侧过身子道:“萧萧,你就安心吃饭吧,石伯他并不愿意与我们一块儿吃饭,这事我曾经就与他说过,他偏是不愿。”
“哦哦。”楚萧止不住地点头,手里夹菜的动作是一刻都没有停过,眼里用着余光轻轻瞥着立在一旁挺直腰板的石伯,他脸上仍是挂着慈祥的笑,看得楚萧心里暖暖的,她突然就想到远在舞忻的外祖母和楚为宁。
楚萧吃饭的兴致慢慢又消减了下来,停了筷子,垂下了眼眸。
“不知是不是菜肴不合楚姑娘的胃口啊,见楚姑娘并不怎么动筷子了?”石伯见楚萧停了筷子,便移步到楚萧身边,问道:“不然楚姑娘告诉老奴喜欢吃什么菜,老奴这就下去备着。”
楚萧一听石伯一口一个“老奴”,“老奴”地叫着,心里顿时充满了压力,腾地一下站起身子,用力摇了摇头,“不不不,石伯,这菜很可口,我只是有些饱腹了。”那一双眸子里充满了诚恳,石伯待程溪如亲儿子一般,便知程溪待石伯情感也不一样,石伯那一番话真是折煞了她。
楚萧说罢,石伯仍是含着笑看着楚萧,楚萧心里一着急,又是悄悄伸出手揪了揪程溪的衣袖,石伯不说话,她只能向程溪求救了。
程溪转头看向石伯,弯眉笑了笑:“石伯,萧萧被您这样弄得都有些拘谨了,不若你就与我们一起吃吧,我知道您是忧心您那正在煮着的排骨汤,没有些时辰是熬不好的,您就先吃些吧。”
石伯仍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转身就向屋子外走去。
程溪也是有几分尴尬,不过石伯一直都是这样这,他心里有很强的尊卑观念,常常认为礼不可废。
“罢了,萧萧,石伯确如他的姓一般,如顽石。”程溪笑了笑,又执起筷子吃了起来,只是不见楚萧坐下,程溪吃的不那么安心,楚萧站在一旁也是给他不少压力了。
“真的是菜不合胃口吗?”程溪停了筷子问道。
楚萧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吃着石伯这菜我想起来我的外祖母,她远在舞忻。”
“楚家横遭此祸,不知外祖母可能承受。”楚萧一想到这里,心里便沉重万分,她是愧对家族的,而如今心事实在难了,一步错当真是步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