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翎急忙跃上马,同时心里的忐忑不安叫她时不时向四周看去,没看见什么人影,这是才轻声喝了一声,催促着马儿向前跑去,一手紧紧攥紧缰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那人绝非池中之物,看他周围的下属对他言听计从,那个中年之人铠甲于身,少说也是军营中人,可见那位公子着实不简单。
偷偷从营帐里跑出来便也就罢了,可不能给二哥在外面惹事,不然回去定要被二哥好好责难一顿的,顾温翎坐在马上,看着这一眼望不尽边际的天,心里突然有点想念大哥了,不知大哥现下如何了。
顾温翎何曾知道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黑影正悄然跟踪着他,行迹飘忽,身影轻盈,若不是习武之人,自是她百般注意也无法意识到的。
楚倾之这一觉睡得怕有两三个时辰,睡得十分安稳,蹬了几次被褥,中途顾焕出去办理了军务,期间还回来给她掖了掖被角,现下顾焕正伏在案桌上手里握着书册静静地看着,营帐里的灯烛实在有些暗了,顾焕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酸涩,索性就撒开书册,半倚在案桌上,歪着身子偏头向床上仍睡着的楚倾之看去,看着她睡得安稳,缓缓有着轻轻的呼吸酣声,均匀缓慢传入顾焕的耳中,顾焕嘴角微微上扬就连眉眼都含着一股满足欣慰的笑意了。
“将军!将军!您快出来尝尝我新做的馒头,里面可是加了无川特有的绮草呢,那绮草可真的是神奇之物,既能化瘀止血,还能为食用呢。”只见一约莫十一二岁的黄脸稚子言语中带着激动,大步向营帐里冲去,一个迅速就掀开了帐门,“真是有用的很啊。”
顾十三进来看见的便是自家将军傻愣愣地盯着床上鼓起的一块地方,目不转睛,方才他一直在到处寻找将军,后来别的将士告诉他将军在军师房中,他手里便揣着两个最新研制出来的馒头急忙赶来,可是现下这是个什么情况呢?
难道说军师是将军的心上人吗?只是还不待他往深处多想几步,就见案桌上的将军狠狠给了他一记白眼,伸手放在唇间,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复又抬手摆了摆,示意他退出去,别在这儿碍事。
这顾十三一时没弄明白顾焕的意思,以为将军是对他新研制的馒头很感兴趣,拼命招手叫他上前细细给他看去,如此理解着,顾十三脸上含着纯净的笑,大步向顾焕走去。
顾焕见顾十三不退反进,心里一时有些迷惑,眉头紧皱,悄声道:“十三,你出去。”
顾十三此时已经走到顾焕身旁了,像个顽劣的孩童一般,伸手将两个馒头放在案桌上,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兴奋,完全忽视了顾焕刚刚让他出去的那句话,“将军,您快尝尝,快快!”顾十三说着,声音愈发拔高了起来。
顾焕这可被顾十三气个不轻,伸手就朝顾十三的头上拍去,咬牙切齿道:“十三。”
“嗯?怎么了,将军?”顾十三有些愣,伸手揉了揉自己刚刚被打的头,迷惑的问道,这时十三随着顾焕的眼神向床榻看去,才发现床上有个人,露出一张秀丽的脸,睁着一双如水的眸子,滴溜溜看着他们两个,十三这时才知自己坏了大事,这把将军的心上人给吵醒了,将军非罚他出去扎几个时辰的马步了。
顾十三想到此,哭丧着脸,弱弱唤道:“将军,我不是故意的。”
“你醒了。”顾焕端直地正了正身子,眼神越过满脸歉意的顾十三向楚倾之看去。
楚倾之声音闷闷,“嗯,醒了。”完全一副我还可是再睡一会都是被你们吵醒的不甘模样。
“可要吃些什么,少说你也睡了两个时辰了,应当也饿了吧。”顾焕起身向床榻走去,只是明明还没有靠近只走到了一半,便听床榻上的人,警惕地说了句:“你别过来啊。”
顾焕见她又是一副警觉模样,心里不禁叹息,怎么他就这么不像正人君子吗,怕成这个样子,顾焕脸上依然含着笑,淡淡开口道:“我就问问你可饿了,想吃点什么,你紧张什么。”
顾十三听着两人对话,慌忙转过身去,看多了可是要长针眼的,不能想,将军在军师面前这么吃瘪,今日给他知晓了,要是将军一怒,杀他灭口可如何是好,十三想着,慢慢悄声向帐门移步而去。想着趁他们不注意,赶紧溜出去。
“不用麻烦,搞点馒头我啃啃就行了,军中哪有那么多要求,一切从简。”楚倾之仍是将身子缩在了被褥里,一双眸紧紧盯着顾焕,然后说出这些话来。
“馒头?”顾焕脑子里像是突然闪过什么,转过身朗声叫到:“十三,你说你做了新的馒头?”
十三此时已是慢慢靠近帐门了,正要掀开帐门,拔腿就跑,却被顾焕一声唤,生生止住了步子,转过身立马向营帐里走去,搓了搓手,道:“是啊,将军,我今日做了一些好吃的绮草味馒头。”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
“去拿几个进来。”顾焕视线转向案桌上那两个绿澄澄的馒头,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凉透了吧,复又将视线移到顾十三身上,见他还没有动静,便出声催促道:“还不去?”
“去去去。”顾十三用余光瞥了一眼紧紧缩在床上的人,而后瞄了一眼将军便把腿就向外跑去了。
“顾二,你怎么连孩子都欺负,我看他应该也就十岁左右吧,如此年幼竟也来从了军,这帐要真的打起来,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妻离子散。”楚倾之脑海里还留着刚才那孩子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古灵精怪。
“他已是十一岁了,是那一年荒灾在路上被我捡回来的孩子,我走到哪他就爱跟到哪,这次来无川,他是扯着我的衣摆死死要跟来,他挺喜欢下厨的,想着就带来在炊房打打杂了。”顾焕看着楚倾之的神情一时冷淡了下来,便知她一定是想到了战争所带来的恶事,只是这场战役在他的眼里看来也是必须要打的,他们零国所处之地总是严寒恶劣,百姓生活难免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他虽深知顾家与渝国皇室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可是他更期待看见的是,百姓们能够把日子过得舒坦些,这也是他们这些为将者最大的未竟之志。
舞启国国土狭小,所以渝国成为零国最大的目标实在太过简单,并不是要复仇,更多的还是攻城略地吧,扶桑这片地上,谁又没有几分野心呢?
“萧萧,这场仗是避免不了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顾焕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楚倾之看去。
楚倾之听他如此说道,便猛然大力掀开被褥,腾地坐了起来,与之对视:“顾二,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将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一字一句说着,似乎带有巨大的愤慨。
顾焕站立着,居高临下,低头看着楚倾之那愤慨的模样,心里突然就对季陵澜白的手段了然了。
今日说来和谈,带着楚倾之来,怕是从一开始就别有深意了吧,知晓他心悦她,便想着叫萧萧来动摇他的心智吗?顾焕从心里发出一声冷笑,他当真是连自己的妹妹也要榨干、利用的,当权为政者的心真是如大海般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