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松开扶着她的手,大步走向前面,声音缓缓道:“你说这宫中之中,除了陛下的女人还会有别的存在吗?”这话似乎是在反问楚萧,其实便也是将楚萧心中的疑虑一并告知了。
“重要的,难道不是你与娘娘现在都好好活着吗?奴才人微言轻,许多话不能说,自然也是不敢说与姑娘挺的,姑娘若是真的迷惑,不妨去问问太子殿下吧。”李公公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回去复命去了。
楚萧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难以解答,母亲与父亲一直恩爱非常,就算父亲现在已不在人世,母亲定也是不会委身与季陵川云的,一定是因为什么隐情,可是......楚萧不免想到方才她那张清丽淡然的脸庞,看起来是那么心情舒畅、怡然自得,又并不像是挣扎在痛苦泥沼之中的人。
楚萧就这样在云萧宫的殿外站定,抬头相看,又是那高墙,无法逾越的高墙,就这样像是一个天河,隔开了她与母亲二人相认。
楚萧就这样带着满身的迷惑冲进了东宫,只是接待的宫人还没有进殿回禀季陵澜白,楚萧便已然冲了进来,浑身上下都十分不善。
季陵澜白正伏在案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些圣贤之言,几欲瞌睡过去,这时候楚萧来势汹汹冲了进去,然后便是啪地一声脆响。
季陵澜白的眼神中充满惊愕,慢慢转过来看向楚萧,方才正在瞌睡过去却挨了楚萧一个响亮的巴掌。
“殿下!”身边宫人欲要上前,季陵澜白眉头紧锁,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季陵澜白,你怎么可以无心至此,竟然屠了整个村子!”楚萧实在愤懑,那一只手竟然微微发颤着。
“我向来心狠手辣,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你也不认我这个大哥,我做这些事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季陵澜白伸手放下了书卷,就这样紧紧盯着楚萧。
当季陵澜白伸手摸向自己被打的脸时,突然发现了一抹淡淡的血迹,随即眼神便向楚萧的手上看去,发现那手背上还滴着血,眼神一紧,着急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父皇对你做了什么?”
楚萧就这样看着季陵澜白脸上瞬间浮现的焦急,一颗心已是了然,纵然他当初真心是将他当做一颗棋子来看,可是这些时日他也是真的待她好,只是......那一村子里的人,她真的无法让自己忘记,那也是天大的仇恨啊,一村子的性命啊。
“没什么,我只是来问你,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楚萧又微微握了握自己的右手,然后悄然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仍是将自己的脸抬着,一刻不瞬地盯着季陵澜白看去。
“你去见了她,是吗。”季陵澜白看着楚萧这样问道,便知她已是见过她了,所以才会如此愤怒来见他吗。
“是。”楚萧转过身,不再看季陵澜白,微微吸了吸鼻子,伸手拂去自己眼中的泪水,现在他只等着季陵澜白能给她一个回答。
“她并没有随着楚家那场大祸死去,父皇一直都是在意她的,只是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却将生前所知之事全部忘却了,十分奇怪的是,她只记得曾经在舞启国的一切,甚至在这空旷冷寂的皇宫中只堪堪识得父皇一个人。”
“她的记忆便一直停留在那儿,没有我,也没有你,她与父皇似乎都十分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幸福,就这样欺骗着。”
“其实我也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醒悟过来,恢复记忆了,这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季陵澜白说着说着,竟然抬头轻笑着,那笑声有着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
“曾经她告诉我要弥补我,她是我的母亲,可是却在小时候就将我如此不辨黑白的抛弃了,只因为我是他的孩子,现在再听不见她所说的要弥补我,她是将我忘了。”
楚萧如此听完,眼中的泪水又要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那还有着伤口的手又是微微攥紧:“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她现在所拥有的幸福都是她的仇人为她细心编织的!既然是谎言,那便是终有一天会破灭的!”
楚萧说着,便伸手拂去泪水,大步跑了出去。
季陵川云歪着头看着那手中的军报,一颗心是烦躁地很了,果然不出所料,这才几日不到,这零国便有些按奈不住了,拔营纷纷又向无川渝国境内压了三十里路,怎么看都像是在宣誓自己必战的决心。
看样子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啊,季陵川云想着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时思忖。
“陛下,楚萧姑娘正候在殿外。”
“传她进来。”
“是。”
楚萧一步一步踏上这空旷的大殿,如今的心境却又有了几分不同,挥开衣摆,跪下:“民女楚萧,叩见陛下。”
“明日你便直奔无川,朕让你做程将军的副将,好好协助她守住无川,你可有不满?”
“楚萧并无。”
“既然如此,你便退下吧,关于身份之事,你不必担忧,朕都安排好了。”季陵川云说着便摆了摆手,他那张俊逸的脸上终于留下了些光阴的刻印,看起来不是十分康健,楚萧只听他重重的咳了几声。
“您真的不怕她恢复了记忆后,痛不欲生吗?”楚萧抬起头,一瞬不偏地盯着季陵川云。
“怕,怎么不怕,只是这样的她比知道真相后的她幸福安康些,不是吗?”
“陛下就当真不怕民女现在就拔剑杀了你吗?”楚萧盯着那放在案桌旁泛着冷光的长剑,偏过头,嘲讽地笑了。
“你要报杀父之仇,朕绝不阻拦,只不过那也等你能将无川守住再说!到时候再来寻朕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