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还要麻烦你去准备几件干净的里衣。”顾澄这次的寒症来势汹汹,她拥着她便感受到自己浑身的热气都被他紧紧吸了去,那扑面而来的寒意让她冰火两重天,几乎就要被折磨地昏厥过去,实在痛苦难耐,想来不多时她的里衣便会全部湿透。
顾温翎浑身呆滞,听着裴南媛的话便又慌慌张张跑了出去,不多时又慌慌张张跑了回来,手里捧着干净的衣裳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只是她走近床头却发现大嫂的脸上也慢慢爬上了一些细碎绵密的冰霜,顾温翎惊吓的摔落了衣裳,难道说......
这时候裴南媛的神志还是清醒着,好半晌轻轻来了句:“阿翎,你陪我说说话吧,我怕我会睡着。”
顾温翎知晓如果大嫂真的睡着了,那便是挺不过今夜了,很可能会这样如飘雪之短暂直接逝去,那一双眸子不期然通红,低下身子赶忙拾起衣裳挣扎着忍了忍泪水,赶忙回应道:“好,好,大嫂你想知道什么,阿翎都告诉你。”
顾温翎强忍着泪水半蹲在床头,浑身颤抖不停。
裴南媛抬眼看向顾澄紧闭的眸子,思绪一下子飘远,声音淡淡:“阿翎,你大哥他心中一直藏着的人是不是楚萧啊?就是那个楚姑娘,她看起来总是与别的寻常女子不同,娇美中带着几分英气。”
顾温翎捂着唇,眼里的泪水终于强忍不住,哗哗落了下来,重重地嗯了一声。
大嫂哪里是在相问她,她完全是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将这一切都憋在了心里,无人可说罢了。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觉得她看阿澄的目光总不寻常,后来还她镯子的时候才愈加肯定,那次回宫路上买了酸梅子,不过是真的想要尝尝它是什么滋味,没想到却惹怒了你大哥,他像是被戳中痛处一般扬手就将酸梅子远远扔出了车窗外。”
“我那时的一颗心啊,就像是被狠狠投掷摔落在地上的花瓶一般,原来就算他心不甘情不愿娶了我,他还是那么地介意,介意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
“原来酸梅子是楚姑娘最喜爱吃的果脯啊,怪不得,怪不得......当时他那么生气。”裴南媛说着,那彻骨的冷意惊地她浑身一颤,然后便重重咳了起来。
顾温翎蹲着那眼里的泪水似乎是再也止不住了,带着些哭腔道:“大嫂,大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好好好,那我便不说了。”
裴南媛伸出手慢慢在顾澄的眉间抚弄着,好像要抚平他的一切忧愁,他脸上的冰霜终于缓轻了一些,整个人都陷入了熟睡之中,裴南媛就这样看着,慢慢勾起自己的嘴角。像是自然自语道:“也不知道,这样的平静相处还能有多少时日。”
顾温翎听着便愈发感觉到心中的悲凉,只是稍稍等了一会儿,却再没有听见裴南媛的声音,这下子,顾温翎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赶忙站起来看向裴南媛。
她大嫂似乎就这样昏睡了过去,顾温翎一时赶紧摇摇裴南媛的肩膀,然后低声唤道:“大嫂,大嫂,醒醒,醒醒。”
反复喊了许久,裴南媛才悠悠转醒,那脸上便印上了冰霜,睁开双眸看见顾温翎的那一刻,裴南媛十分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如今脸上已经被冻的有些僵硬了,整个人显得十分呆滞。
“好好好,我还在呢,阿翎,扶我起来换件里衣吧。”
顾温翎虚应了一声,看着这副模样的大嫂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扶着裴南媛下了床便能感受到自裴南媛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而她的里衣却全部湿透了。
“大嫂,你没事吧?”顾温翎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扶着裴南媛去里间换衣裳的时候担忧地问道。
裴南媛却轻声说了句没事,只是她这个模样顾温翎怎么会相信,一开始她对这个寒祁颇有才气的大嫂并没有几分的好感,二哥更是说她的诗词写出来总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伤逝悲秋之作,实在太过酸涩,算不得什么好才气,兴许有些故作清高自傲吧。
二哥既然如此说,她一个长在侯府深院的闺阁女子哪里会有机会与她相处,更不必说去思量她的脾性好坏,便也就信了二哥口中所言,可是如今几次相处下来却发现大嫂她细致入微,十分安静就如同那雪地里独自凌然开的忍冬花。
孤傲却并非孤高难近。
许多事情大嫂都喜欢放在心底而不说出来,也许恰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始终都没有与她们所相熟,好几次她都想去大嫂的院子里逛逛,与她说些心底话,可是大嫂总是专心致志忙碌在案桌前,一门心思去捯饬她的药草,似乎一直融入不进去。
现在大嫂如此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这便一定是在倔强地顶着这重重的压力。
“大嫂,我们都是一家人,真的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说出来。”顾温翎又是重复了一句,这时候裴南媛已经换好了里衣,走过时看了一眼顾温翎道:“我没什么事,只要你大哥没事就好了。”
而后裴南媛便再次上了床榻,脸上有着十分决绝的表情,顾温翎看在心里实在不好受。
这时候她只觉得大哥实在对不起大嫂,大嫂一片冰心,可是大哥一直都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就是一颗千年都捂不热的顽石,顾温翎实在有些心里难受,抬手揉了揉眸子便轻声问道:“大嫂,你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我若是熬不过今夜,明日等你大哥醒了,你记得叫他不要难过,善待我裴府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