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陵川云在旁暗自给了儿子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季陵澜白便十分亲切地拉着南川遇向外走去。
大殿终于安静了下来,季陵川云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这南川遇许多年未见了,脾气还是和从前一样十分易怒暴躁,不过说到底那份情谊三个人当中只有她看得最重了,也常常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埋怨自己的情绪化。
“陛下......可要叫御医来。”李公公低头弯腰向前走来,声音里带着点点的试探。
季陵川云听罢,抬手再次抹了抹自己的嘴角,轻轻摇了摇头,那一张脸顿时又变得十分具有威严:“罢了,以后若是南寻王要来寻朕,你不必拦了,若是真惹怒了她,朕也不会轻易饶恕你。”
李公公听罢,顿时便觉浑身发颤,这话听在他的耳中那就是要掉脑袋的预兆啊,方才他可不是一个劲地拦着南寻王吗,李公公立刻跪了下来,向季陵川云磕了个响头,压低声音道:“陛下,奴才当时不知。”
“你到底是不知道的,这件事不会怪罪你,下次记住就好,只不过她应该不多时就要回南寻了,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季陵川云说罢便低头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折子,密密麻麻实在头疼万分,又道:“你下去吧。”
“谢陛下。”李公公毕竟年纪轻轻,怎么也想不通这南寻王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势力让陛下都对她十分忌惮,甚至还敢对陛下拳打脚踢,这实在让他大开眼界,虽然也听着宫中老人说了一些,可还是断断续续,残缺的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不过现在他成了贴身服侍陛下的人,可不能再这样好奇了。
主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季陵川云看着折子不免想到十几年前他们风华正茂的时候,阿遇那时候因为饥荒就这样流落在荒路旁,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是污泥烂渣,伸手在泥地里捡着什么,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皇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不免觉得心寒。
当时他便冲向前去一把揪住她的烂衣裳,然后她猛然间扭过头来,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被泥垢深深遮住,只那一双大眸子还在扑闪着,看着十分真诚。季陵川云实在受不住那样澄澈的一双眸子便登时松开了自己紧拽的手,然后她就这样再次摔进了烂泥里。
季陵川云见状,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不该将这样一个骨瘦如柴的姑娘就这样再次摔进烂泥里,想着便再次将她捞了上来。
南川遇伸出瘦弱的手紧紧拽着季陵川云的衣袖,嘴里一直在沉声叫着:“给我口吃的,给我口吃的......”
后来季陵川云因为心软便救下了她,他们三人常常一起练骑射,上课,只是没想到后来她竟然对楚如城产生了注定不得善终的情愫。
季陵川云想到此,便又是长长一声无能为力的叹息。
东宫里,南川遇又是大发雷霆,不过面对着季陵澜白她还是收敛了一些,只是嘴里一直在念着:“所以呢,所以你们就这样让萧萧流落在外吗?你们对楚家做的恶已经够多了,难道要让他们唯一的女儿也不得好结果吗?”南川遇说着便愈发觉得内心十分心痛。
楚萧是如城唯一的孩子,她虽然这十几年间只偶尔听说过,没有见过面,可是在心底里还是对这个孩子很有好感的,现在......南川遇想到这就是怒发冲冠。
“姑姑,我们也在想一些办法,只是现在战败了,你觉得那零国顾焕肯善罢甘休吗,他对萧妹藏着那样的念头,恐不会轻易放手。”
“若是日后将萧萧找回来了,就叫她去南寻找我,我会悉心照料她。”南川遇说着便在腰间取下了她的“璇澜玉佩”,这玉已有几十年了,姑姑一直没有婚嫁,这玉便一直陪在她身边:“把这玉给萧萧,算作是信物。”南川遇将玉十分妥帖地放在季陵澜白的掌心里,珍重万分。
季陵澜白撇了撇嘴,这姑姑实在没话说,就是有些偏心,说着便找了一个锦盒将温润的玉放了进去。
“知道了,姑姑,您什么时候准备动身回南寻?”这是个比较敏感的问题,想来父皇也是非常关系的。
“怎么,臭小子这么快就想赶走姑姑?”南川遇哼了哼便伸手端起案桌上的茶盏大口饮起来,这么些年过去了,澜白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话不让人爱听。
“哪里是这个意思,姑姑,澜白就是关心你的行程罢了。”季陵澜白说着便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眼中的尴尬。
“你小子我还不知道吗?”
零国,永安侯府,不在古洛的日子里时间过得十分漫长,楚萧觉得这待在侯府里的十天就像过了漫长的一年一般。
外面的雪从午后又开始不紧不慢地下了起来,楚萧裹了裹身上的大氅,轻轻打开一扇窗,外面的雪很快就飘了进来,那一颗颗雪粒子落在了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她身上的伤愈合的很慢,自是一直待在屋子里,吃食每日每餐都有婢子送过来,侯府其他的人她很少见到,除了顾温夕偶尔会找她来说些外面发生的趣事,其他的人从未见过,这些人里包括顾焕。
好像她进了侯府就再也没与顾焕见面过。
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