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顾安的院子里,楚萧才渐渐适从了顾焕掌心的温度,她的手就这样裹夹在他的掌心中,刚进屋子,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床头给顾安喂药的顾温翎,这些日子她一直守着顾安身边,那双眸子都熬红了,眼底乌青,想必是受了巨大的刺激。
顾温翎听见动静偏头看向顾焕,只是当视线短暂移动到他和楚萧紧握的双手时,一切都显得分外刺眼,只是又觉得理所当然,他们总有一天会是这个结果,只不过现在看在她眼里格外难受罢了。
“二哥哥。”顾安头上顶着纱布,看见顾焕来了,咧嘴笑了,十分愉悦:“二哥哥,这汤药实在是太苦了,四姐姐一直叫我喝呢,也不给我拿些粽子糖来。”小孩子说话依旧还是有那么几分的调皮意思,听在楚萧的耳里还有了几分感动。
所幸他没有什么事情,不然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她挣了挣楚萧紧握的手然后大步走到床榻前,摊开掌心,小纸袋里装着几颗可口的酸梅子,她来之前便顺手装了一些,想着小孩子应当也会喜欢吃这个的,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顾安看着楚萧摊开手心的模样,心底里有些不愿,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偏过头去:“你这个坏女人怎么又出现了,我这里一点都不欢迎你。”顾安说着便摆了摆手,很不想看见楚萧的样子。
楚萧的掌心还摊开着,一时有些尴尬,顾焕上前,循循善诱道:“阿安,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楚姐姐不是坏人,她不过是带了些酸梅子给你吃,怎么又是坏人了。”
顾安偏头看了看楚萧的掌心,然后伸手拉住顾温翎,道:“四姐姐,你跟二哥哥说,她就是个坏女人,二哥哥被她蒙蔽了,要不是因为她,大哥哥怎么会不回侯府呢。”那愤懑的语气听着楚萧确实有些手足无措,这每一句话都是那么义正言辞,只是......
顾焕顿了顿,方才知晓顾安心底里在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原来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都还是对他十分宠溺的大哥啊,只可惜,大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萧愣了愣,便伸手拾起一块酸梅子递到顾安的嘴里,轻声道:“你就当我是坏女人好了,这个酸梅子听说你大哥也是很喜欢吃的,你刚刚喝过药,应该也挺喜欢的。”楚萧说着便莞尔一笑。
顾安原本是十分嫌弃的,只是酸梅子在自己的口中慢慢散发出酸甜的味道,还真的是可口极了,很快他便忘记了那汤药的苦涩,只独留那一丝酸甜。
楚萧看着顾安这傲娇的样子,想着也不在这儿讨嫌了,转身走到顾焕身边:“我就先回院子里去了,你在这好好看看弟弟吧,我在这实在是太碍眼了。”楚萧说着便是嘲讽一笑。
只是楚萧还没踏出扇门,就听见顾安闷声说了句:“坏女人你快走,把酸梅子留下。”说完这句就傲娇的再次偏过脸去,这个样子实在是可爱。
楚萧走到扇门外又止步回来将酸梅子塞进顾焕的掌心,闷声道:“到底是你的兄弟,和你一样难缠。”说着,楚萧还暗自捏了顾焕的掌心,狠狠报复了一通。
楚萧走后,屋子里却突然安静下来,再没有其他声音,最难得的是顾温翎一直都保持安静着,这次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低着头。
“阿翎,你怎么不说话?”顾焕还是机敏,从刚一入门时便发现了她的情绪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他说不清,只觉得她消瘦又沉默了几分。
顾温翎这才转过头看着顾焕,扬脸一笑:“恭喜哥哥,终于得了佳人心。”这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还是不得知的,更多的兴许是嘲讽吧。
顾焕自知现在这个妹妹对他是有颇多怨言的,他也说不出其他只是淡淡道:“阿翎,这侯府永远都是你的家,若你离了侯府,那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二哥希望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考虑好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二哥纵有不对,也终究是你的二哥,阿安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能教坏了他。”
顾温翎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顾焕,听着他的说教,没有一丝言语,好半天才淡淡道:“二哥的教诲做妹妹的知道了,二哥若是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回吧,阿安要歇息了。”顾温翎说着便将顾安的被褥拉高,放躺下来,好让他好好歇息。
顾焕知道现如今这顾温翎是看他一眼都不想,也是叹息一声,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你三姐还是那么十几天就要嫁去渝国了,作为妹妹,你也应当去问候问候。”
顾焕说这句的时候,顾温翎的手狠狠一颤,若说亏欠,她亏欠最多的出了大哥应当就是三姐了吧。
楚萧回了院子便立刻找到枕头下的璇澜玉佩,坐在床头望着玉佩发了会呆,现在是愈加地思念母亲了,虽然知道有大哥在,母亲在宫中的日子不会难过,可是做子女的却不能尽孝在跟前这实在是不孝啊。
楚萧摩挲着玉佩,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顾焕进来时,她都没有注意,顾焕抬手就是朝着她的头顶轻轻一敲,清越道:“你这是怎么了,老是出神,可又是想起从前的日子了?”
楚萧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顾焕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轻笑道:“我记得前些日子你还拿我弟弟的性命来威胁我来着。”楚萧说着便伸手掐了掐顾焕腰间的软肉。
顾焕有些尴尬,坐到一旁:“罢了,罢了,是我的错,那还不是病急乱投医,你这整天对我言语刺激,冷若冰霜的,我想着便也是同样来刺激你。”
楚萧想着便笑了笑,抬手将玉佩再次放入顾焕的掌心:“既然它一直都在你这,那便一直都放在你这吧。”
话音刚落,顾焕另一只手便紧紧地握住了楚萧的手,他自然是知道楚萧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在渝国,璇澜玉佩对一个女子是何其的重要,萧萧肯把玉佩给他,这其中暗含意思不用说破也是十分明了了。
“萧萧,我来便是寻你,为宁我将他安排在一家旅店了,这孩子实在是有些胆大,想必是在渝国得到你并没有死的消息,然后就只身一人来寒祁寻你,我的人在长街上看到及时告诉了我,我这才把他给控制下来。”
楚萧一听到自己弟弟的下落,神情便紧张起来,抬手拉住他的手,道:“那他现在可还好?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记不记得这个姐姐。”楚萧说着那眼眶便是一片通红,忍了忍泪水,十分期盼地盯着顾焕看去。
顾焕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软发:“他一切都好,现在很高了,看起来算是半个大人了,长得可是一个英俊小伙呢,我现在就带你去旅店看他。”顾焕说着便牵起楚萧的手向外面走去,眼底里散发出来的温柔,让楚萧心底为之一动。
寻了辆马车便驶向旅店去,楚萧的整个过程里都是十分紧张而期待着,一双手反复搓个不停,总是伸手掀开小窗上的帘子,看着外面的一切,总是盼着这马车的速度能快些,再快些。
顾焕偏头看着这样的楚萧,一时拉她入怀里,柔声安慰道:“萧萧,你不要着急,见到为宁时,我就曾告诉过他,过些日子便会安排你去见他,所以这小子近来也还算是安分,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