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白驹过隙般飞快,转眼又是两年过去,这一日楚萧正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林子里偶有些闷热,千兮千欢两个小丫鬟就待在她身边,一人手里执着那扇子在楚萧面前缓缓的扇着,林中虫鸣鸟叫声声声入耳,清脆非常。
这时候药园的围栏被人推开,只见一侍卫装扮的男子闯了进来,这两年里,每次大哥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时候,都是传唤这人来的,楚萧慢慢抬起眸子,盯着这人看,眼珠在眼眶里打了转,一圈圈的,然后才堆起笑容,轻声问道:“阿文呀,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如果是好消息且说来让我们乐一乐,如果是坏消息就算了罢,你这多说一句就是在给我添堵。”
千兮千欢两丫头也是好以整暇地盯着他看,千兮到底是心疼他一路上山,艰险疲倦,转身进屋端了茶水出来,阿文自然已经熟悉了这主仆三人,嘴上答了句谢便开始痛饮起来,然后有些为难地看着楚萧,犹豫了许久,扯了扯嘴角道:“姑娘这话实在让属下为难呀,殿下的意思是,不管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要将消息告知姑娘的。”
主仆三人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便觉得有些有趣,千欢嘲笑道:“殿下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吧,真的是,我家姑娘不过是想开开玩笑罢了,你这人真是经不住戏弄的。”说完便捂嘴笑了笑。
阿文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抬头看向楚萧,轻声道:“姑娘,殿下说,永安侯的人马还在三国之间暗自搜寻着,只是一直都寻不到姑娘的踪迹,最近这些时日好像有些放弃的预兆,看起来没有从前那般紧密了。”说完这一件事便再次抬头盯着楚萧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看去,见那双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的犹疑,阿文便觉事情有些棘手,姑娘这么些年难道心中还在念着吗?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殿下此番让属下来,还让告知姑娘,他的长子已经满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亲眼看看他的亲姑姑,还说要姑娘给一件东西,留作念想。”
听到这里,楚萧终于莞尔笑了,大哥的长子满月了,她算着日子也是如此,早早为孩子做了些香包,小衣裳,就等着大哥派人来娶呢,这个孩子是大哥的第一个孩子,想来也是珍重万分的,没有想到温翎这一转眼都做了母亲了。
大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与顾温翎有一个孩子吧,曾经那般小心翼翼,可是面前的人是心中人,怎么会不喜欢呢,日后的事情就日后再看。
“太子妃现在可是宠冠后宫了吧,不知萧妃娘娘现在可好?”心里还是十分惦念自己的母亲的,每次来人问话都是要问候母亲的近况的。
阿文脸色一僵,轻声道:“姑娘且先莫着急,萧妃娘娘前些时日已经移居到骊山宫院,太医院称娘娘的头疾时常发作,最适宜的还是到山清水秀的地方静养,如此陛下将娘娘移出宫去,自己政务方面也渐渐移交到了太子手上,常常去探望娘娘。”
楚萧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摇椅的把手,有些慌乱不堪,母亲的头疾她是知晓的,这是老毛病了,确实是需要静养的,倒是没想到这季陵川云还真的要为母亲舍弃掉自己年少时汲汲以求的,当真不知道若是母亲有一天恢复了神志,可会产生怎样的情绪呢。但愿母亲身体安康,她还想着有一日可以侍奉在她身边。
楚萧咬了咬唇,不知是在问阿文,还是在问自己:“既然他已经追的没那么凶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去?”
阿文浑身一顿:“姑娘,如今的永安侯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隐忍退让的顾家小将军了,如今他在朝野中已经有了他父亲的态势,虽迟迟没有接摄政王之称谓,可实则已经是大权在握的,这些年里小皇帝算是对他言听计从,太后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轰然病倒,一直养在宫中,曾经与他永安侯府作对的盛家也是被打压的一蹶不振。”
楚萧神情有些恍惚,他都快忘了呢,在她来到九路山的三个月后,大哥派人传消息给她,说太后将爱女无尘公主下嫁给了他,一时成为了零国佳话,丰神俊朗的顾将军和雍容清雅的公主,这实在是一场美满的婚姻。
楚萧有些愣愣地回了一个“哦”,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闷声道:“他现在都娶亲了,对我也不会有什么执念了吧,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山去呢。”
“这个属下当真不知,属下会将姑娘的心思告知殿下的。”
楚萧顿了顿,然后再次抬起双眸来,这时候脸上已经带着淡淡的笑意了:“我随口说的,你定不要告诉大哥叫他为难,我在这九路山待的挺好的,就是颇为想念亲人罢了。”楚萧说着便起身向屋子里面走去。
千兮千欢二人相视一眼,清了清嗓子,千兮道:“我们就不留大人在这儿用饭了,你一在这,我们姑娘就会想起那俗世间的纷纷扰扰,看得着实让人心烦意燥。”
“就是就是,我给你包几个烧饼你直接带下山去吃吧。”千欢说道,随后便转身进了小厨房,取过几个烧饼包裹好,递给了阿文。
阿文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二位姐姐,比起这烧饼,在下还是更稀罕水囊。”
“哦?”千兮语调上扬,进屋拿了水囊递了过去,又道:“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可以在这里喝饱再下山去。”说完这句话,两个小丫鬟也是转而进了屋子,不再管站在院外的阿文。
阿文其实是有些发愣的,传递消息这么些日子,从来没见姑娘对他这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姑娘真的厌倦了这山中生活,想要出去了,这才恼火了?
屋内,楚萧正铺开白纸,手里握着笔练着大字,都说练字是可以平人心境的。
千兮上前研磨,偏头一看姑娘的字,那是狂草不堪,字间带有一份愤懑之气,很快便见姑娘丢了笔,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是失魂落魄。
“姑娘,若是累了就歇一歇吧,练字的日子何其多啊,不急于这一时。”千兮劝说道,接过千欢递上来的茶水。
“你们说,如何能够将心中这种嫉妒的发狠的念头给狠狠掐断呢,我真的恼,太苦恼了。”
“姑娘这是将自己逼得太苦了啊。”千兮也是有些酸涩。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这样的身份注定要我有着不一样的立场,便就是不能任由自己随心所欲,可是感情这样的事情,如何叫我决断,说断就断呢。”楚萧惨然一笑。
“姑娘,想不通就不想着吧,永安侯现在已经娶亲了,权倾一时,也是在心底里姑娘早就不值一提了。”千欢端过来茶点,随口说了一句。
这话一落,屋子里便传来讥讽的笑声,千兮丢了个白眼过去,小声道:“你这丫头,这不是在往姑娘心上插刀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