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漓九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拼命要挤出一个笑容来,可是满口的血腥味要她实在高兴不起来,她握住季陵澜白的手,十分努力地抬起手在他的掌心里写着什么。
澜白浑身剧烈的颤抖着,这一次是真的要告别的,萧漓九轻轻写了些什么,然后一双手陡然松弛了下来,张了张唇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季陵澜白慌张的凑向前去,侧耳倾听着。
萧漓九十分艰难地挤出“对不起”三个字,然后一双眸子怔怔地看向前方,脑海里闪过萧萧那时而娇羞时而任性的脸庞,长长舒出一口气,终于是该道别了。
“母亲!”
“九九!”
她是知晓自己会离去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还以为会再给她些时间的,最好是能要萧萧再见她一面的,只是这些都等不到了啊。
来了骊山别宫,她便知晓了服侍她日常起居的一个宫女总是鬼鬼祟祟的,原本是想要私自查一查她到底有什么诡计,可是后来也就是半个月之前,突然恢复了记忆,知道了之前的所有,她心痛难耐,那个宫女在她的膳食上下毒,倒不是那种一招毙命的,那种慢性毒,日积月累,她因为恢复了记忆,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便也就任由她给自己下毒了。
季陵川云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手慢慢向萧漓九的脸上抚摸去,怔怔道:“九九,你真的要离开我了吗?每一次都是那么坚决啊。”他惨然一笑,自己的心口却是那么痛,身体重重向身后摔去,季陵澜白眼明手快伸手支撑住他,艰涩开口道:“父皇节哀。”话语刚落,一双黑眸中滴落眼泪来。
很快便有人进来传话:“陛下,殿下,萧妃娘娘的贴身宫女丁香殉主了。”
季陵澜白眼神一紧,轻声道:“知晓了,下去吧。”
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等到萧萧来,到底是谁?季陵澜白双手攥紧垂在一边,脑子里闪过顾焕的名字,难道就因为曾经的一些琐事,就连萧萧见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要剥夺吗?
查,他要将这些全部查出来。
楚萧昏睡着,一直觉得周遭是那么的冷,就像自己是处在一个冰窟之中,寒意蹭蹭蹭的往自己的身上跑去,嘴里还喊着母亲,陡然睁开眸子,身处在一片颠簸之中,马车四周空寂无人,只有她一个人,楚萧浑身一震,自己浑身无力,遍布伤口,慢慢爬到卷帘边,然后扯开帘子,看着车夫,厉声道:“去哪?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姑娘,我们去永安侯府。”那驾车的车夫陡然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楚萧,然后轻声回应道。
“你是顾焕的人,我的丫鬟呢?”楚萧紧咬着牙,好半天才说出这些话来。
“姑娘,你的丫鬟还活着,只不过是不能随你一起去的。”说完这句话,那人便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拨开塞子,撒了迷粉进去,楚萧本就浑身无力,现在愈加困顿,再一次倒了下去。
今日寒祁下了大雪,顾焕未出府门,只待在书房中读着书,偶尔便去教授教授盛合一些武功,阿夕回来倒是过了好几日了,他也是强留着她在侯府里多待些时日,这偌大的侯府,现在真的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孤单是那么明显。
时常是有些不适应的,顾焕正在发呆时,扇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喊道:“侯爷,侯爷,您快出来看看,不好了啊,不是。”他一时也有些语塞,这个消息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了,所以他话语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顾焕说着便慢慢松开了自己手中所握着的书册,抬眼看向那个失了规矩的小厮。
“有什么话就说。”那小厮打开扇门后看到的是眼神呆滞的小厮,不免又失了几分耐心,那小厮还是没有将要说的话给说出来。
“侯爷,侯府前停了一辆马车,马车里似乎是有一个人,却没有驾车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停在我们府门前的。”
顾焕颦蹙着眉头,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然后呢?还有什么事你没有说的,你且一并都说了吧。”
“那马车里,马车里有一个姑娘,那姑娘,那姑娘长得甚是和楚姑娘十分相像,不知道......”剩下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飘过,抬眼相看时才发现顾侯爷已经快步奔了出去。
楚萧感觉到那股无尽的颠簸终于停止了,剩下的她好像感觉到一股力气将自己给抱了下来,身上是熟悉的味道,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楚萧慢慢睁开双眸,在一片模糊中怔怔看了看眼前的人,这人的脸怎么和顾焕的脸是那么的相像呢。
楚萧有些失神的喊了一句:“阿焕,怎么是你啊。”这一句浅浅的话说完后,她便昏睡了过去,在没有别的话语。
顾焕看着方才窝在马车里浑身是血的楚萧,一时竟然不知道是狂喜多一些还是惊恐多一些,她浑身是血啊。
“来人,立刻备水,叫大夫过来。”
很快侯府上下便热闹了起来,一直忙碌着,楚萧感觉到浑身伤口的疼痛,似乎只要轻轻一露出来,那就是巨大的刺痛。
处理完所有的伤口后,床榻一角,楚萧负手而立:“大夫,她可有什么事?”
“侯爷放心,姑娘那伤口全部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只不过这浑身上下怕是会留下疤痕了。”大夫摇头叹息,似乎觉得一个姑娘怎么会这么不爱惜自己,弄得浑身都是些刀口。
顾焕微微点了点头便叫他拿了诊金出去,病榻上的楚萧似乎是进入了什么梦魇中,嘴里一直在喊着什么。
顾焕慢慢走上前想要听清楚楚萧口中的话语。
“母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