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一下子松开了季陵澜白的衣摆,再一次瘫坐在地上,然后用力抹了抹自己沾满血的脸,理好自己的衣裳,端端正正再次跪拜在季陵澜白的脚下,声音泛着畏惧却将那大逆不道的话说了出来:“回陛下,臣妾愿意舍。”是了,她因为家族的荣耀放弃了太多太多,好像这一辈子就这样悄然溜走了,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季陵澜白听罢,登时嗤笑一声:“舒氏,你果然与这后宫其他女子不同,朕就完了你这个愿望,你自后好自为之!”
“李文!”
“奴才在。”李公公在扇门外侯了许久,那真的是胆颤心惊,这德妃娘娘实在是太荒唐大胆了,这皇城里的每个人都是属于皇上的,她怎么心里还装着另一个男子,这不是往陛下的逆鳞上撞吗?
“舒氏胆大妄为、行为乖觉、苛责宫人,降为答应,移居不夜院。”季陵澜白望着跪伏在地上,行的端正的舒氏,一字一句念了出来,而后继续道:“把这个碍眼的给朕拉下去!”
不多时,殿中便再没了妇人的哭闹,德妃自进宫那日起便是安分守己的,一直守着自己的屋子很少会拉帮结派,后宫中的其他妃嫔也鲜少会同她去走动,在她们眼中,这个德妃娘娘便是书读的太多,以至于不懂人情世故。
季陵澜白一言既出,自然还是留了陈朗一命,革职终身不得入朝为官。
十一月的时候,天突然就冷了起来,季陵澜白夜间实在睡不着便叫李公公提着灯,二人在宫里四处走着,好像这样子能叫他心神定一些。
“你说,朕也不知道她过得可好,现在阿衍都可以端正地读书写字了,朕啊觉得还真是苛待了光阴啊。”季陵澜白说着便伸手紧了紧自己的外袍,更深露重,还是有些寒气的。
“娘娘定是知晓陛下您的难处的,不会责怪的。”
“阿衍时常说他想念娘亲,朕每次看到总觉得心酸。”季陵澜白说着便抬头向前面看去,只见前面有一个人影,伴随着稀稀拉拉的哭声,在这样的夜晚实在有些瘆人。
李公公提着灯笼,朗声道:“是谁在前面?”
那个人影听罢便立刻吓得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季陵澜白大步向前面走去,轻声道:“抬起头来!”面前的人穿着一身旧衣裳,那张脸季陵澜白还是有些熟悉的,也是一个深夜,她奋不顾身的哭诉着,要为她的心上人求情。
“是你。”
“陛下万福。”舒月俯身行礼,磕了头。
“怎么?朕见你似乎特别喜欢在夜里哭诉啊。”季陵澜白望着她的面容,她憔悴了许多,一双眸子肿的老高,这是哭了许久的样子吧。
“冲撞了陛下,是妾该死。”
季陵澜白摆了摆手,又浅浅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李文,走吧。”
他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宫墙围困住许多人,这些人中总是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在这漫漫的长夜里,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做,整日里只能以泪洗面。
“真是晦气,回宫吧。”
“陛下是去?”
“勤政殿吧。”后宫他仍旧是走动的很少。
“这哭得朕心烦意乱。”
“陛下,据说是陈朗去了。”李文小心翼翼应道,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会多言一句,也许是看惯了后宫中的尔虞我诈,舒氏这样的情谊还真是少见,说完李公公便悔过,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陛下恕罪,奴才多嘴。”
“死了?”季陵澜白凝眉。
“牢里放回来好像就病了三四个月了,到底是没挨过去。”
“真是没福气。”季陵澜白轻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