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林话说得非常硬,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激愤,而且是逼迫着石一宁没有了退路。
石一宁皱起了眉头:“你不要说这种决绝的话,你表现给谁看呢?我吗?我是不会心疼你的。活了几十年的大男人了,怎么的,搞得悲悲壮壮的,就能解决问题了?你自灰飞烟灭,你自化为齑粉,谁来替你惋惜?你的爱人对此一无所知,还跟仇人生活在一起,这是寻死寻活就可以改变的吗?”
陈秋林愕然,他没想到石一宁会这么说。
云芳盯着石一宁,她有点意外,这个男人,他可是个人呢,怎么比鬼还要心硬呢?
世人都觉得鬼可怕,无非是因为鬼魂对世人的阳气和灵力有无法抗拒的贪求罢了,这跟活人对钱权的欲望没有什么区别。除此之外,就算是背负仇恨的恶鬼,都是可以讲道理的,毕竟鬼,也曾经是人,也有是非观念。
“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真要请出冥差来么?”云芳有点担忧地问道。
石一宁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一块钱的硬币来:“一面菊花,一面国徽,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让天意来决定吧。你选,如果中了算你赢,我可以放过你。”
“你……”
云芳觉得这男人无可理喻。
陈秋林一拍胸膛,差点把自己那点魂力给拍散了:“我赌!我选菊花,我还是选菊花!”
云芳有点看不下去了:“你们男人真是好赌啊,有这个必要吗?”
“有!云姐,他说得很对,我们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放过我?道义么?这世上还有什么道义可言?而且人鬼殊途,他们活人又怎么会跟我们讲道义?能给我一搏的机会,那就足够了!”陈秋林好像是突然觉悟了。
石一宁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嗯,果然菊花是你的真爱,爱了二十多年了,已经是老菊花了你还没忘情。看好了,我很公正的,绝对不玩什么花样。”
说着他用拇指一弹,那硬币在空中翻滚,在月光下闪耀着亮白的光芒。
那一刻也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然后硬币落在了地上,仔细一看,嗯,国徽!
造化弄人啊,花猫选的是国徽,迟到了二十年!
而陈秋林以为菊花是他的幸运花,但是这一次事与愿违了。
当年他们都说过要替对方顶罪的话,花猫毋庸置疑是谎言,但是陈秋林就是完全甘愿的么?他在选菊花或者国徽的那一瞬间,还是希望自己能赢的吧,人心,永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话一贯可以说得漂亮,心总是沉默不言,隔着肚皮,永难猜测。
这一次陈秋林的运气耗尽了,他输了,输在错信运气本身,在他看来,自己命丧黄泉,老天欠他的,那应该在运气上会给他一点补偿,他不信老天会如此没眼。
但事实告诉他,天意无所谓仁,无所谓不仁,菊花或者国徽,就是个数学概率问题。
陈秋林是鬼,他没有面如土色一说,但是他摇摇晃晃着,好像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天意,都是天意啊!我认了!我认输了!!花猫!来世我再找你清算旧账!!”
这一刻,他已经丝毫不顾惜自己的魂力,周遭世界变得异常寒冷,依稀有雪丝儿飘零,只是那雪丝儿是红色的,像是鲜血凝结而成的……
云芳掩面长叹,不忍目睹这一切,她也必须要走了,老实说,她也怕石一宁请的冥差。
石一宁“哈哈”大笑:“陈秋林,你说什么?你说天意!?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是那么癫狂,一口气笑了一分钟,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云芳和陈秋林都觉得毛骨悚然,这人的笑,怎么这么吓鬼啊。
石一宁笑着,走过去,捡起那块硬币,举起来对陈秋林说:“你说,这个就是天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