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颜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到花神如今容颜衰老,想来许是多年来思念缠心所致。
花神却像看透了她心思般,自嘲道:“众神涅盘失了复原之力,神便不能如元神那样永远不衰,而我如今年老色衰至此,乃是从前失了神力,加速衰老。
抚养愧召的一千五百年,母体不衰。愧召继任后,我便一日间衰老许多,如今更是油尽灯枯了。烙燎死于我的怀中,又历一万三千二百年,看我儿愧召死于我怀中。待魔尊至今七十九代,我也早去了离开的念头。
我早已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母亲、祖母。哪怕后任的魔尊早已忘记我的存在,我也是魔域中人。
如今看翀儿正当壮年,闲时也能过来陪我坐坐,我也算是老怀安慰了。“
花神说了这许多话,面上渐渐恢复原先的慈祥和蔼。
又看艾颜一时疑惑,便微微笑着解释道:“翀儿是他的名字,第七十九代魔尊。“
艾颜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她一时没办法将一个老人宠溺的称呼与那个高大强悍的男人联系起来。然而,她只在脑边一想起他,心里便又隐隐作痛。
她不明究竟,只觉眼中又明晃晃闪过他结实的裸体来,而周边那些媚惑性感的女体才更刺痛她的眼睛。她皱紧了眉头,左手使劲儿搓捏右手腕的红线,心底的痛一阵阵地发作。
花神看她这幅模样,心里大抵有些眉目,开口问道:“不知怎的,跟你说了这许多。现在轮到我问问你,你逃走之前可见到了什么?“
“……。“艾颜语塞,她看着眼前这和蔼的老人竟什么都说不出口。
花神和缓一笑,道:“你来时,我见你中了欲花之毒。你可愿意听听这欲花的来历?“
艾颜点点头。
花神徐徐道来:“当年烙燎逝去,愧召才二百一十岁,尚且年幼。
魔域失了魔尊,魔力无人可控。我带愧召居住在原渊畔,不敢离开半步。罪孽气息逼到原渊十步之内,也不敢再近。
我不知他六神在魔域六面布下枷息锁,将魔力封锁在魔域之内。我当时看周围孽力腾腾,孽云密布,将整个魔域笼罩了起来。以为魔力已失控,已在世间为祸。
我想了很久,如何能不需要神力就将魔力控制住。当年我虽失了神力,但寂元神传承下来的幻花化力仍在。
我便将能够化为魔性孽力的凡人罪孽一项项化成花草。
别的倒也好说,唯有人间情孽欲望,力盛顽强,我如何使力都不能成功。即使化为花朵也时时传播情欲魔性。我没有神力相佐,如何也胜不了它。后来我反复琢磨,用了整整三百年,才将欲花成形。
我无法阻止欲花传播魔性,便将它的茎叶化成乌黑,阻挡它吸收四周能量,以延缓它开花之期。我又将它的花苞化大,使它的孽力只能维持如此巨花开放七日。
然而每两年的这七日花期里,我便再也阻挡不住它传播魔性了。于是愧召继位魔尊之后,下令凡欲花花期,魔人皆不可任意走动,以减少魔性的传播。“
说到这里,花神看着艾颜道:“翀儿应该也跟你说过不能随意出来吧。“
艾颜面上一红,极不自然地点点头,听她继续讲道:“这欲花的魔性之大,有心之人最能体会。越是有心,越易被感染。情之所至,欲念必起。你心里有多少的痛,就有多少的情。“
艾颜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只觉心中似有一薄薄的轻纱被花婆婆轻轻撩起,有一些隔纱观望时迷迷蒙蒙看不明白的东西,似要一时间都清晰起来。
花神直直看着她迷蒙的双眼似有水样的伤痛慢慢溢出,便又再问道:“你逃走之前可见到了什么?”
艾颜双颊漫过了殷殷红云,她垂了目光,看着腕上的红线,那红线似渐渐有些生气,有细微红流款款而动:“我去了常欲宫。”
花神心下了然,眼神复有笑意,柔了嗓音,道:“那常欲宫乃是历任魔尊的行宫。后方宫室内皆住魔姬。魔尊乃神之后裔,必定有心。欲花开时,其魔性连魔尊也会被感染。只有七天花期过后,魔性尽可除。”
花神见艾颜面有伤感,知她必定心有介怀,又补充道:“翀儿壮年,还没有孕魔子、立魔后,每两年的欲花花期必定需要有魔姬相伴。”
她见艾颜仍只怔怔,时而抚过手腕上的一丝红线。
她上前几步,伸出干枯布满褶皱的双手,拉起艾颜的右手,细细观看。
艾颜也不拒绝,任由花神仔细辨别自己手腕上的红线。
只见,花神观望之后,用手轻轻抚弄,却见红线一时殷光大盛,色红浓郁,有汩汩红流畅快流动起来。花神含笑,满眼尽是开怀之意,对艾颜说:“这是翀儿的血,魔尊脉血。它在你身上,翀儿便可感知你的危险、可探到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