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始终无动于衷,勉强低声道:“你的伤势重,还是得在原渊水中泡着,”说着他抬头扫了眼跪伏在血池旁边的四个魔奴,又看向艾颜道:“你这需要人手,待会儿我让承宁和长影过来,再拨几个魔奴来伺候着。好好把伤养好了。”
艾颜点点头,他的声音永远是如此沉稳。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安排无一不熨帖,她也习惯了事事听从。
“伺候你们主子泡进原渊水中吧,待伤好些,便挪回涅山去。”魔尊扭头对四个魔奴吩咐完,又冲艾颜微微一点头。
艾颜便习惯性在脸上挂了一丝温柔又乖巧的笑意。
她一贯相信他。尽管是他将她虏来,尽管她是他的俘虏。
魔尊回过身去,在她温柔信任的注视下向传令厅走去。她的目光一如既往,而他心底那酸楚也一如既往。
传令厅的众人默然中,珞瑜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清晰可闻:“大魔姬明鉴,我,我的确没有加害仙子的心思…我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怎么跟仙子建立交情…这次的的确确是我骗了仙子来,可我想的是要与仙子好好相处,将来就能名正言顺地邀请仙子入宫…我想的都是长长久久之事,哪里会如此鼠目寸光…定是,定是有人欲陷害我!”
珞瑜姬满脸血泪纵横,早已失了原先那如花的光彩,一双眼睛惊惧交加,此时瞪起来格外骇人:“一定是这样!若不然怎么会这样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是有人陷害我啊,大魔姬!”
与珞瑜姬疯狂的样子和尖利的哭叫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魔姬一贯温和又稳重的神情。只是她时不时将被珞瑜姬拉扯的裙角摆正,透露出她内心的不耐烦。
“珞瑜姬莫要再哭了,事情真相如何,您定是最清楚的。魔尊殿下圣明,必定会给您一个最公正的判决!”大魔姬身边的魔奴一个劲儿地阻着珞瑜姬,另一个魔奴则不厌其烦地劝说着。
可无论是大魔姬还是大魔将,都无一人就判决之事而开口。皆因魔尊殿下未有指令,谁也不敢接话。
司罗青山看着琨毓大姬看向珞瑜姬那看似怜悯的眼神,嘴边却含了一抹嘲弄。
珞瑜姬的罪行看上去已经清楚明晰、无可辩驳。可是,在司罗青山这样阴谋阳谋皆精通的人物眼中,却是漏洞百出。就如同琨毓姬那无懈可击的大气模样,在司罗青山眼中一样是漏洞百出。
这跪伏在坡道中央的十六个魔奴、两个死囚,是珞瑜姬罪行的人证,可也是这背后阴谋的漏洞。
那死囚逃犯被关押在常欲宫的地牢之中。这地牢内关押的都是常欲宫犯事的罪奴、罪士,而地牢的守卫森严,又直属于大魔姬的管辖,寻常人若想接触里面的囚徒十分艰难。若是一个久居常欲宫的受宠魔姬都未必有手段能私放死囚,而珞瑜姬年纪轻轻又不过晋了魔姬才一年多,如何有此手段?只怕这宫里能做到的人一只手便能数过来。
这四名逃犯均是因家人被要挟而就范。凡是在常欲宫当差的,无不是大部族出身,即便是没落部族,也都在魔域有盘根错节的根基。能被人要挟性命,可见此人能量之大。在常欲宫中能做到如此的也不过一只手之数。
那十六个魔奴是从珞瑜姬自晋为魔姬时始,便调拨过来做了她的贴身奴仆。这常欲宫的人事大权从来都是大魔姬首要抓握在手的权利。那么,这十六人自然都要大魔姬过目的。且看着十六人在珞瑜姬眼见被落实罪名的时候,一个个只有瑟瑟并无喊冤者,可见与珞瑜姬早不是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