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楼是天津卫有名的老字号,打康熙朝就在繁华的通海街立了牌子。
两百年沧海桑田,通海街上曾经有无数酒楼饭庄开了又闭,跟走马灯似的流水的倒换。可人家得月楼始终屹立不倒,不仅没倒闭反而生意越发的红火,名声也随之越来越大。
到了今天,得月楼已经隐然成了天津卫酒楼饭庄里的头牌。
中午,阳光正好,得月楼二楼雅间。
韩宣武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一个人一口小酒一口菜的吃的不亦乐乎。
嗯,他其实是在等人,吃饭只是顺便的。
当然这事也可以反过来看,吃饭才是韩宣武的正事,其他的要排在后面。
也没用他等多久,当桌子上的饭菜都被动了几筷子之后,莫礼忐忑不安的领着一个人来到了韩宣武的面前。
“既然来了,就坐下顺便对付一口吧!”韩宣武头也不抬,嘴里啃着一个猪蹄,同时手指着旁边的座位,含含糊糊的说道。
此时,莫礼真是满脸尴尬,但仍然一脸笑容,小心的对韩宣武介绍来人。
“韩前辈,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斋****,上赐双眼花翎,一品巴图鲁,军机大臣兼外务总理大臣奕亲王。
奕亲王日理万机,今日—”
“不用说了。本王今日微服来访,不必再讲那些俗礼。”奕欣突然伸手打断莫礼的话,微微一笑的说道
说着,他微微一欠身,自我介绍:“满景爱哈觉罗·奕欣,见过韩先生。”
“请坐!无名之辈韩宣武也见过王爷了。”韩宣武放下猪蹄,抹了一把嘴,有些漫不经心的一拱手,算是行礼了。
奕欣见状也不生气,顺势坐到韩宣武对面。
只不过在看到眼前一桌残羹剩菜时,他终究忍不住眼角微微一缩。
尽管奕欣行事略显做作,但仍然令韩宣武对鬼子六高看了一眼。
在全是酒囊饭袋的景族上层中,突然有奕欣这样一个勉强称得上精明能干的人物也算是异数了。
莫礼不敢跟王爷坐同一桌上,只好委屈的站在一旁。
眼见现场气氛有些冷场,他急忙冲韩宣武赔笑道:“韩前辈,晚辈昨夜将事情回禀给亲王后,奕亲王非常重视,所以才决定亲自来见您。由于事起仓促,来不及告知您一声。还请前辈您万望见谅!”
“行了,别说那些客气话了。来都来了,难道我还能赶人走不成!不过这样也好,你也不用跑来跑去了。”韩宣武暼了莫礼几眼,面带不满。
“前辈,说笑了!晚辈冒昧,给您赔礼了。”莫礼满脸强笑,连连作揖求饶道。
一方是朝廷大佬,另一方则是修炼界里的顶尖人物。莫礼夹在中间,真够悲催的,他谁也惹不起。
奕欣在一旁微笑不语,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
因为他明白韩宣武只是发泄不满,而莫礼仅仅是带人受过的出气筒。
这口闷气出了就好。
在奕欣看来,有大本事的人脾气都大,何况是一位疑似化神宗师的世外高人。
韩宣武见莫礼这副可怜模样,也懒得再说他,于是看向正主,直接问道:“奕亲王,你今日来此可是要问吸灵怪诅咒之事?”
“正是如此!此事事关国朝安危。本王不得不慎重一点!”奕欣爽快的承认了。
有时候越是到了权力的最顶层,说话办事就越简单直接。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顾忌,也没那么多时间绕弯子。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等过上几天,一切就明朗了。”韩宣武一边拿起手巾,慢慢的擦着手上嘴角上的油脂,一边表情从容不迫的说道。
“关键是大斋连一天也等不起了。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并且要尽早签订停战协议。”奕亲王今天出奇的坦诚。
可能他觉得在一位化神宗师面前耍伎俩,反而会误了大事。
韩宣武脑筋一转,忽然试探的问道:“户部难道没银子了?”
“国库里空的连老鼠都饿死了。你说呢。”奕欣两手一摊,满脸的无奈。
见到他这副一筹莫展的模样,韩宣武没觉得怎么着,旁边莫礼却看得目瞪口呆。
夭寿啦!
他万万没想到,向来霸气侧漏,自信满满,激昂慷慨的满景第一亲贵奕亲王,居然还有令一副普通人面孔。
平易近人!
不知怎么的,莫礼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成语。
这时,韩宣武心里对奕欣此人又默默提高了一个档次。
能屈能伸,又不介意自爆家丑。虽然有作秀和拉拢他的意思,但能做到这一地步也难能可贵了。
“也对,连爱国捐这种狗屎玩意都能想的出来。大斋确实支撑不下去了。”韩宣武难得附和了一句。
这话一出,奕欣顿时被破了功,再也维持不住人设,脸颊忍不住微微抽搐,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韩先生,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举!爱国捐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等到平定了两广之乱,天下安定下来,朝廷必定会废除大部分苛捐杂税。”
“行吧!那我拭目以待了。”韩宣武懒得跟奕欣这种大食利者阶层解释什么是剥削和压迫。
他跟这种人阶级天然对立,跟他辩论如同鸡同鸭讲。
韩宣武指了指莫礼,命令道:“坐下!跟我讲讲理查德后来怎么样了?”
莫礼看看奕欣,表情迟疑不决。
“既然韩先生吩咐了,你就坐下吧!”
“扎!”莫礼闻言打了一个马千,随后谨慎的在椅子上坐了半拉屁股。
韩宣武见了,心里失望之极。
莫礼这种人奴性太深,虽然他是是一个拥有法力的修炼者,一只手能掐死奕欣十次,但是面对朝堂权贵,仍然生不出一点反抗之意。
这种人活着却像是死了,就如同有的人死了但始终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