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然挽着衬衫袖口看着一大桌子菜眼皮微微跳了跳,到也没说什么,一样尝了点后,没熟的回锅,没放盐的放盐,糊了的就只能宣告失败了。
苏代嫣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开了瓶酒,给她和陆景然一人倒了点,她酒量极其糟糕,一喝就上头,一口就晕乎,好在她酒品还行,醉了就想睡觉。
此刻她眯瞪着眼,仗着喝醉趴在桌子上肆无忌惮地盯着陆景然看,陆景然本来慢条斯理地吃着菜,看她醉了就说:“醉了就去睡觉。”
苏代嫣傻笑摇头。
醉了真好,反正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解释为撒酒疯了。
苏代嫣就这么一直看着他,觉得这样就可以,就算他铁了心不理她不接受她,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只要每天早上都还能见到他,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忽然想到楼下戴实秋对她说的那番话,有点感慨。
想要对方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从来都只有她一个而已。
苏代嫣眼里有光,她轻声问陆景然:“哥,你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苏代嫣晕乎了但还算理智,末了怕他生气又补了一句。
“像现在这样。”
陆景然视线停留在她眼睛上沉默良久,摇摇头。
“代代,你知道不可能。”
“一年的期限快到了,我要走了。”
“这样啊。”
苏代嫣笑着回他,心里默默想
这种事情很简单啊,我不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小孩,不会做饭不认路不懂得照顾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你就会留在我身边。
一年一年又一年。
陆景然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提醒自己不能感情用事,心中纠结许久,拿起杯子喝了口酒才看着她慢慢说:“代代,你不能再跟我混下去了,你要去恋爱,去认识朋友,好好生活在你的世界里。”
苏代嫣晃晃酒杯,看杯中的红色液体映着灯光,产生一种奇特的扭曲,不知道是不是她醉了的缘故“我有朋友,我生活的很好,哥你不要瞎说。”
“我们没结果。”
苏代嫣酒醒了大半,腾地直起了身,眼中的光熄灭了,尽是恐慌。
“哥……”
“我们不可能。”
陆景然斩钉截铁“我已经找了几个适合你的,你挑挑,喜欢哪个我帮你追。”
苏代嫣倒是冷静了,这架势看来陆景然也准备了很久,她红着眼死盯着陆景然,一字一顿的说“我,喜,欢,陆,景,然,哥,你说的帮我追。”
“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我从五岁开始喜欢你,喜欢了整整二十年,哥你不是知道吗。”
“你一直把我当小孩,一直觉得我幼稚。你让我冷静,我冷静了,你让我去美国,我收拾东西连夜就走了,从小到大你的话我哪一句没听过,你就不能听听我说的话吗?”
苏代嫣眼里有泪,陆景然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攥了拳头回看她,眼神冷峻语气坚定:“你不挑我就离开。”
“我说到做到。”
又是这样,让她做没得选的选择题,苏代嫣颓然地坐下,愣了好久开始笑起来,越笑越小声,最后变成哽咽,变成泪水。
每一样都让陆景然心里发痛,他不敢再看苏代嫣。
苏代嫣哭了好久,平日的乖巧委屈镇静无赖此刻通通化为无奈和痛苦,她拧着眉问陆景然“我爱你啊陆景然,你为什么总要把我往外推?”
承认你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陆景然难得不镇静,红着眼睛看窗外,指尖几乎要把自己不会再流血的皮肉掐穿,他说:“代代,你以为的爱不是爱。”
“我会害死你的。”
“我不怕!反正我是你救回来的,就当把命还给你。我们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你给我做饭我给你洗衣服,我们周末可以看电影可以去骑车,我们还可以去图书馆看你喜欢的历史书,我可以陪你做一切事情,不好吗?”
陆景然有点克制不住了,撑着着桌子站起身,他把苏代嫣拉到阳台,指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对她说冷脸严肃说:“代代,你看清楚,那才是你的生活,跟一个人结婚生子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而不是跟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一起耗费时间。”
苏代嫣彻底爆发了,不听他的话,挣开他的手,反身把他抵到巨大的落地玻璃上,流着眼泪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陆景然!你才要看清楚,如果对方不是你我怎么样都不会幸福!有本事你当年就别救我,爸妈死后就别养我,你让我死在林子里或者干脆让我自生自灭,我就不会在你身上心甘情愿浪费二十年!”
“我心里总共就那么大点位置,你在里面满满当当塞了这么多年,现在你要扯出来,好啊,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我就不用难过,你也不用再纠结!”
“来啊!!”
苏代嫣眼睛都哭肿了,吼了一通压抑了多年的感情瞬间迸发,她的理智已经被彻底抛在脑后,还觉得不解气,张嘴就冲陆景然的脖子咬去。
陆景然已经没了血液,但依旧有痛感,苏代嫣平日从不发火,此刻把陆景然劈头盖脸吼的有点发懵,然后就挨了苏代嫣实打实的一口。
真狠,疼的陆景然倒吸一口冷气。
苏代嫣咬完了还不松口,就把头埋在陆景然颈窝里哭,哭的声嘶力竭,抱着他不撒手,鼻涕眼泪抹他一脖子。
陆景然心疼的要死,什么狠话都说不出了,他想给苏代嫣顺顺气,想像苏代嫣小时候那样给她拍背哄哄她,手却垂在苏代嫣的肩膀上迟迟没有落下。
陆景然明白了,有些时候,理智过头也是一种罪过。
不晓得过了多久,苏代嫣哭到没力气,才抱着陆景然抽抽搭搭地说“哥,你不,不要走好不好,爸妈都,都不在了,我就只有你,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也不,不要我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景然静静听着苏代嫣的话,手垂到两侧,没有再说什么。
可能因为有些非这样不可的话说出来,除了伤人伤己,实在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