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代嫣摔倒在灌木丛中,尖细的枝丫可能划破了她的皮肤,但因为全身的皮肤都因为寒冷而失去了感知,所以她也不能确定有没有受伤。
她挣扎着爬起来,脚踝也因为她的动作传来了尖锐的疼痛,应该是刚刚扭到的,可能还伤到了骨头。
没处用力,她捡了根自己压断的粗枝当拐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不敢多做停留,尽量放低了声音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
她的思维依旧混沌,但意识没有彻底远离,在朦朦胧胧之间,那些天马行空又光怪陆离,属于高烧的想象暂歇之后,那些难耐的冷热交替暂停之后,她还是能看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扭到了脚,发着高烧,身上只有一件湿了的衬衣和单薄的牛仔外套,不知道出去的路,后面有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兵。
不停地走着好像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这种情况下,她可以有很多种死法。
抬头看不到星星,抬手倒是可以摸到一手泪。
苏代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爱哭,好像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但她记不起来,璀璨的事情都像是从她的人生里被剥离干净了,回想自己仅仅记得的那些事,二十五年活的极其平淡。
她好像没有喜欢过的男生,也没有特别热爱的兴趣,人生中高兴的难忘的事情都很少,学生时代是个只顾读书的好好学生,工作了也是个任劳任怨经常加班的好员工。
她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没有忤逆过父母的任何话,别人青春里的肆意潇洒她都没有,回想起来,青春只有傍晚的公交车和写着满分的试卷。
单调而沉闷。
可她身上的那些伤疤告诉她,或许她有过几场不为人知的壮举。
可能是为了喜欢的人飞蛾扑火过,也可能是叛逆妄为过,或者更加大胆,跟人对峙火拼过。
这种生命的亮色或许对别人来说不甚重要,但苏代嫣却是衷心希望它们曾在自己身上发生,那样拥有素白底色的人生,好像才不至于太难看。
那是她忘了事,她总觉得它们重要。
医生说她是选择性失忆症,是受了精神刺激之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
她忘的到底是什么呢,她不愿意记得的,非要用失忆来逃避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苏代嫣流着泪抬头看着面前的黑色森林。
眼前的黑似乎都更浓郁了,浓郁到化不开,浓郁成了一个人形,那个人形挺拔而高挑,很熟悉的感觉。
那人形朝她跑来,苏代嫣都有了听见树枝树叶断裂的错觉,风好像有一瞬间的停滞,她站在原地没有在挪步。
这就是她想不起来事情的根源,这就是她想要遗忘的人?
人形在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苏代嫣盯着看了看,笑着抹了把眼泪,然后偏过人形继续往前走,低着头带着哭腔自言自语:“都出现幻觉了,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没什么温度,但有一种苏代嫣很熟悉的味道。
是真的。
苏代嫣拉着外套边角愣了愣,抬头看外套的主人。
两人距离很近,借着隐约的月色,能看见这人面色有些发白,拧着眉忧心忡忡的样子,指尖碰到自己皮肤的时候,能看见他的眼皮狠狠跳了下。
“发烧了?”
声音带着掩饰不了的急切。
苏代嫣歪着头看他,心里有很多话想问。
你怎么样,伤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