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然感觉到了第三次死亡。

挽留已经无用，他在选择瞒着她的那一天开始，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他曾拼尽全力维系自己的谎言，想要给苏代嫣一个无需忧虑的天堂，但他也早就清楚，一念之差，天堂地狱。

这里是判他死刑的十八层地狱。

陆景然长久的沉默愣神，然后垂着眼睑，缓缓松开了抱着苏代嫣的手。

苏代嫣没有一瞬间的停留，陆景然松开她了之后就迅速越过他往门口走去，陆景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哒声，门被打开，然后有几声混乱的嘈杂，然后过了没多久四下重归平静，楼下有汽车的响动去往天边。

他该得谁都留不住，都是自作自受。

他保持着苏代嫣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脑中混乱，好像想了很多，也好像什么都没想，眼下的地板全部褪去了颜色，只剩模糊不清的灰。

或许几分钟，或许几小时，陆景然才从麻木的深潭中被陆青山拉起，心中顷刻爆发无与伦比的痛。

“小叔，你怎么了？”

陆青山问的很谨慎，但疑惑不解还有惊慌却无法掩饰，陆景然被陡然唤醒意识，胸中的钝痛让他无法自持，眼神一滞，双膝下沉重重的跪在了满地的玻璃屑中。

陆青山被他吓坏了，赶紧去拉他，急切的说：“小叔！你快起来，地上全是玻璃！”

陆景然感觉不到痛，他垂着眼看着黑白分明的一切心如死灰，缓声开口，声音里也有压抑不住的颤抖。

“代代，呢……”

拉不起来，陆青山只好咬着牙把他往后扯，把陆景然扯得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自己的眼眶反而有些泛红：“被苏程远带走了，我让人跟着，她看着很不对劲，你起来，我们去把人接回来！”

“接……怎么接……”

陆景然苦笑一声，伸手拿过苏代嫣留下的那把刀，缓而慢的握住刀刃，悲凉的自嘲：“那是她弟弟……跟家人在一起才是家，我算什么……

又能用什么理由接她回来……”

“小叔！你这是干什么，赶快松手！”

陆青山急匆匆又去掰陆景然的手，急的要冒烟，也懵的一头雾水。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陆景然凌晨忽然打给他一个电话，要他去看看苏代嫣怎么样，他去了之后发现苏代嫣锁了门，然后撞门让人上阳台，发现了苏代嫣带血手印的纸条。

等陆景然回来，他把纸条交给陆景然，然后陆景然就二话不说去翻了阳台，然后进去和苏代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十几分钟只剩了苏代嫣一个人出来，随即就被莫名其妙出现的苏程远一声不吭的接走了。

苏程远没说什么，苏代嫣倒是临走前说了一句话——青山，这件事你不要管。

他怎么能不管，陆景然什么时候表现的这样颓丧绝望过，陆青山都觉得此时要是不看着他，他能做出一些十几岁的小年轻为爱寻死的事情。

“小叔，你冷静一点，到底怎么了！”

陆青山快急疯了，正说着，忽然听见了另一道声音：“小陆总，你出来，我来跟陆总谈。”

张如泽坐在轮椅上，没人推，他自己转着轮子进来，显然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对陆青山点点头。

张如泽总跟陆景然很有默契的样子，他来劝可能确实会比自己劝有用，现在也只能这么办，陆青山这么想着，咬咬牙站起身，然后快速走到张如泽身后把他推到陆景然旁边。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