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碰瓷还是想要讨钱。”
那人抱胸看着她,鄙夷也明显不屑也明显,唯独,最应该出现的爱和心疼丝毫没有。
苏代嫣的大脑一片空白,喉头的腥甜几乎就要压不住。
那人等了一会,耐心似乎就被用尽,皱着眉打开了车门:“不说我就走了。”
走……
苏代嫣的心慢慢变冷,不管她想不想承认,那双冰冷的瞳孔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变成了一个她无法否定的事实。
陆景然不记得她了……
或者,这个人不是陆景然。
希望……
又一次落空……
一瞬间,五年的煎熬和痛苦,见到这个人时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苦海的欣喜,思考他为何离开的忐忑,以及他冷漠开口时迸发的茫然,所有的所有都在苏代嫣脑中全部爆发,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实在熬了太久了。
车门就在苏代嫣眼前一寸一寸的关闭,世界忽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双膝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五年前的十一月比这时要冷的多,那天的太阳也远没有这样明媚,但是跪倒在地上,穿着单薄长裤的膝盖重重磕出一阵钻心的痛时,苏代嫣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独自跪拜的大堂之上。
没有陆景然的日子,就算不习惯,就算有万般委屈和不甘,为了陆白榆她也能咬牙撑下去,但是咬牙撑的是表象,她心里的负担已经成了石头,支撑这块石头的木条早已不堪重负,裂缝纵深,如今轻轻一推,天塌地陷。
苏代嫣想起最初的相遇,想起陆景然身上浅淡的香火味,想起他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签的小楷姓名,想起他坐在山顶的俯瞰,想起他随风飘扬的发丝。
她还想起他通红的眼睛,想起手机相册里他唯一的那张光头自拍,想起他永远喝不腻的蓝山,还有他用全世界最虔诚的温柔,落在她颈侧的吻。
这个世界凉薄干涩,她以为抓住了她最珍视的温暖就可以获得永恒,但走走停停近三十年,所得的爱永远敌不过伤,她最深的痛苦,反而都是她信任的温暖一手促成。
二十五年已过,希望和绝望的拉扯耗神耗心,苏代嫣不是刀枪不入的石头人,她也总会崩溃。
眼前一片黑暗,她肩头似乎搭上了一只小小的手,但是她的意识渐离,下坠的感觉五年后又一次重现,身边似乎就是幽深的海底。
只不过这一次,她明白无论自己如何窒息,都不会有一个沉默的男人,义无反顾跳下她存在的深渊,在一片深蓝的包裹之下,拉起她的手,将她带离上岸。
隐忍许久的腥甜尽数吐出,她耳边有朦胧的呼唤,而她早已无力回应。
她只是个不停被抛弃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