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涵宇原本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再看摆放在桌上的诏书,竟有点不敢去碰。
“看看吧,”秦瑾瑜见他不动,亲手将诏书拿起来塞到他手中:“你和四叔常常出入皇宫,这些年来从父皇那儿也接受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任务,诏书的真假你应当分辨得出。”
魏涵宇看到诏书的那一刻的确怀疑过诏书的真伪,毕竟能被秦瑾瑜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的东西,绝对是对太子不利,而陛下一向看重太子,即便再心疼女儿也不可能单单因为这几件事留下不利于儿子的东西。
除非这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在秦瑾瑜的目光注视下,他不得不伸手去触碰那诏书,并将其展开。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秦瑾瑜,想必心中的震动并不比秦瑾瑜昨日看到诏书内容地时候小。秦瑾瑜只是默默看着他,用眼神表示了肯定。
这其中的内容太过于的惊人,一旦泄露必将引起朝堂甚至整个京城的混乱。这是最尖利也最可怕的刀,能悄无声息的挑起争斗,能杀人于无形,能颠覆一方势力,能改写整个魏国的历史。
魏涵宇不自觉地按住心口,许久才喃喃出声:“怎么会......”
不知是出于何种缘故,或许是窗子没关紧,有风从外缝隙当中挤了进来,或许是身体不如从前健康,又或许令人寒心的事情太多,秦瑾瑜只觉得有些发冷,她将衣服拉紧了些,目光有些黯然:“这背后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我暂时还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所以就先不和你说了。若来日太子真敢把我逼上绝路,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我好不容易活这么大,无论是谁敢阻碍我活下去,我都会一一除掉。”
魏涵宇又盯着那诏书看了许久,只觉得苦涩难言,胸口沉闷无比。
恍惚间他想起自己刚到江城时面对各种惨景时也曾有过这样的心境,每一日都是煎熬和不安,他并没有对一切置之不理,不幸的事情却还是一直在发生。
那边的事情好不容易差不多结束了,他原以为这样的心情不会再有,如今才知道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生命当中不乏欢乐美好的事情,肮脏龌龊的却也不少,在这一刻魏涵宇终于明白,皇族内部的战争并没有结束,也永远不可能结束。
“所以你不打算现在动手?”魏涵宇问她。
“在我的耐心还没有耗尽之前,的确是不打算动手的,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秦瑾瑜淡淡地回答:“但我总是要自保的,所以想先将东西放在你这儿,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我保管?”
“既是陛下的旨意,我断然没有违背的道理,”魏涵宇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整个人看着都疲惫了许多:“我会好好将东西收起来。”
“对了,”秦瑾瑜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知道你可否还记得魏清玫的那个案子,当初她为了立功而私下劝诸王犯上作乱,多亏你即使发现并劝住了诸王才避免悲剧发生,看来你不仅有人脉,口才也是不错的。”
话说到这,魏涵宇也差不多明白了:“原来你竟做了这样的打算。”
“据我所知,今早太子从你宫中搜出的就是陛下的诏书,查看了一番又放了回去,”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魏涵宇也不准备藏着掖着了:“太子殿下接受政事多年,想必也不会认不清诏书的真假,若里面的内容对他不利,他定会找机会私下里将其烧毁。如今他只是将东西放了回去,可见里面的内容应当是在他可接受范围之内。”
“昨日太子妃就挺着个大肚子想来搜我的身,被我打发走了,想必也是受了二哥的指使,”秦瑾瑜摇摇头,一脸无奈:“二哥多疑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如何能不提前防备着他,诏书我从父皇那儿要了两份,无关紧要的那份放在宫中,重要的直接带出来,任他再多疑,也想不到我还有这一招。”
“好了,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宫门怕是要下钥了,”秦瑾瑜起身:“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见。”
“慢着,”魏涵宇忽然问了一句:“你身边的云霄去哪了?”“原来云霄不在我身边竟这般的惹人注意,不过你放心,她既然愿意追随我,我定然不会对她动手。”
“你让她去帮你做事了。”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是啊,哪又如何呢?”秦瑾瑜不慌不忙:“只要有我在,就算有人生疑,也拿不到任何证据。”
“原来你说的不求请,都是假的,”在最初的惊吓缓过神来之后,魏涵宇倒有些好奇起来:“若是真的到了最后那一步,你会动杀心吗?”
“既然还没有走到那一步,那这些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秦瑾瑜似乎不太想说这些,开了门就要出去:“若真可以,其实我希望一切都不要发生,哪怕是停止在现在这个状态,都好过最后撕破脸以敌人相待。”
秦瑾瑜像没事人一般回了皇宫,宫里也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转眼两日过去,魏清宸一家已然离开京城,而这两日秦瑾瑜一直安安分分呆在宫内,就连自己的住处都很少离开。
这一天的夜里,冀州的义庄内忽然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蒙着脸,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刻意变化过的,让人很难分辨出她原来的模样。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在一股诡异冷风的侵蚀下,四周的油灯和蜡烛齐齐熄灭,只预留下一片昏暗,而她就在漆黑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走来,宛如魅影幽魂。
义庄本就是常人不爱去的地方,此刻临近夜晚,能看见的活人更加的少,眼前便也只有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正巧就是这家义庄的负责人。
若是旁人看了这般骇人的场景只怕是要喊叫出声音,这人却是胆大,或许是不信鬼神的缘故,即便看到了对面有一个疑似在飘的女子,他的语调也还算平稳:“这么晚了,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的确有事需要你帮忙。“女鬼一般的人儿在负责人耳边幽幽的开口,竟真流露出几分阴森。
负责人听了一会儿,反倒害怕起来:“我从未干过样的事情,怕是干不好也没法干,姑娘还是找别人吧。”
“我们老大事先便调查过了,整个冀州的义庄里,就属于你最有能力,做事最为妥当,最让人放心,若是你都靠不住,旁人怕是也指望不上了。”
负责人还是不肯答应,转着眼睛就要再想理由拒绝,却感到脖子忽地一凉,往下一瞥才惊觉自己是被对方拿刀抵住了喉咙。
负责人几乎吓得腿软,一时间说了不少好话,对方却都像没听见一般,直到他将事情答应下来,对方才勉强收手。
“记住就好,日后也别想耍什么花样,若是走漏了半点儿风声,你自己知道是什么下场,”对方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当然你也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们家族的事情我都会帮你们解决。”
负责人原本有些不甘,听到最后一句话才终于满意了些,连忙挤出一个讨好地笑容:“女侠请放心,您说的这事儿我一定给您办好,决不让别人看出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