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回到那儿的时候,舅舅正在数落着薄年。
好像是今天出门做事不顺心,又因为怕老婆,只能把气撒在薄年身上。那时候的薄年啊,哪有后面的那些倔强性子啊,只是忍气吞声的低着头受着,像极了薄凉平时被欺负的时候的样子。
薄凉一把把薄年拉到自己身后,那时候的薄年已经跟她一样高了,薄凉挡在她的前面,娇小又倔强。
那天舅舅的话很难听,多是说了薄凉父亲多么不堪,而他们收留她们两个有多为难还有高尚。
薄年没记错的话,舅舅的工作是父亲给他找的。至少在父亲出事前,他都只是好吃懒惰的呆在那里,只是因为卖了父亲面子,所以多是不做计较。现在父亲出了事,就又摆出了一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的阵仗来。
那时候的舅舅真的被突然怒目看着他的薄凉吓到了,可是随后还是硬着头皮指着薄凉的额头:“怎么?我是你舅舅,我还说不得你了?要我说,你那个大学也不要再上了,女孩子家念什么书啊,早点嫁人多好……”
薄凉最讨厌别人对她的生活指指点点,何况那个时候,薄凉已经大学了,有了自己的判断标准,也一直有些乔阳护着,难免脾气硬了些。她拽着薄年的胳膊就往外走,大半夜的,两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大马路上哭哭啼啼。
薄凉最后承受不住的坐在路边上,在她什么都做不了的年纪里,她守不住家,护不住薄年的自尊。
那天,薄凉问她:“人为什么要选择活着?或者说,人为什么不敢死去?”
这是一个很俗套又很让人难过的问题,从在薄年面前一向坚强开朗的薄凉嘴里说出来,她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在她身边无所不能的姐姐,也跟她一样很脆弱。
薄年回答她:“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这就像是人生病一样,你要忘记它,不然就会死掉。”
她回答的有些语无伦次,最后只能抱着她,哭的哑了嗓子。
最后,两个人去了一个小旅馆住下,连住了两天。母亲来的时候,薄凉一如既往的把薄年护在身后。
那天的薄凉被母亲扇了一巴掌,当着薄年的面。她想要上前据理力争,却是感觉到牵着她的手加重了握着她的力道。
薄年从思绪里出来,眼泪爬满了整张脸。她也分不清楚,她是在心疼自己快要凋亡的爱情,还是薄凉随时都会结束的生命。
乔阳跟薄年聊完之后,也是心里触动,开了门,那一刻,他迫切的想要看见她。
薄凉母亲不知道他会闯进来,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呦,你来啦。那我就先回去了,晚饭我就不在你这儿吃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
乔阳想要留她,可是薄凉母亲也是百般推脱,最终乔阳也是松了口,懒得再做计较。
薄凉任他握着手,安静的看着他手上的纹理。然后张开自己的小手掌比了又比,她笑:“我的怎么这么小啊。”
乔阳哄着她:“因为你还在长身体啊。”
语毕,乔阳不自觉的心里难过,现在对待薄凉,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一样,那以后呢,是不是一直都要这样?那薄凉在他身边的意义是什么呢?只是为了让他能够求个心安?
越是这样深不见底的往下挖掘,乔阳便越是对于旭恨之入骨。听说,最近他的案子快要结束了。秋天了,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在池鸢出殡的那天,乔阳有收到消息说,于旭去自首了。
原来的乔阳以为这不过是别人胡诌出来的,可是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于旭曾经要求见过他,他已经有些魔怔了。见到乔阳的时候,一直在说关于薄凉的事情,他对自己的罪证很是坦白,可是乔阳还是注意到,他担下了池鸢的罪责。
乔阳只问了他一个问题,薄凉的记忆是不是真的恢复不了了?
于旭听罢只是笑,就像是听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不然呢?你以为当初给她点的点滴里,真的只是退烧用的?”
如果不是护栏拦着,于旭想必都要被乔阳打死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让付然都惊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