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芷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也是轻笑道:“我刚才也觉得稀奇呢,这样真的好吗?”
任玉湖哑然失笑,没想到阿离鬼鬼祟祟偷瞄自己半天,竟然是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事。这种小事她本不关心,不过听到阿离问了,还是认认真真回答道:“我娘从小教我蘸醋吃肉包子,已经习惯了。我娘是北海郡的人,她说在大楚皇朝中,有大半的人都是蘸醋吃的。”
“不可能,蘸醋吃肉包子,那味道想想都太可怕了!”阿离的神色十分严肃,显然对这件事很在意。
“你尝一下就知道味道很好。”任玉湖喂笑道。
“我才不要!”阿离扁了扁嘴道。
欧阳芷已经见惯了阿离有些古怪的言行举止,可是在师姐面前这样说话就没礼貌了,瞪了她一眼道:“阿离!”
这时,她们看到前面迎来一个白净秀气的少年。
阿离也没把小姐的瞪眼放在心上。她实在无法想象居然有人会蘸醋吃包子,看到那少年走过来,问道:“喂,小兄弟,你吃肉包子会蘸醋吗?”
韦安通愣了愣,没想明白阿离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如实答道:“我不吃肉包子。”
他见过阿离几次,对这个活泼娇憨的少女印象不错。按照他对儿子薛守志的认识,看到这个女孩肯定也会很聊得来,让她去传口信再合适不过了。
“小阿离,能请你帮个忙吗?”韦安通笑容和蔼道。
“小阿离也是你叫的么?”阿离脸色微变,骤然从掠下,身法快捷如风,一伸手就揪住了韦安通的后衣领将他提起来,故意摆出恶狠狠的表情恐吓道:“要叫姐姐,知道么!”
韦安通脸一黑。
他十八岁才开始修行,这时身体还是十六七岁没修行时的状态,反应也慢了太多,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着了阿离的道儿。其实若是提前有警惕,只依靠巧妙招式以静制动,他也能借用阿离的真元轻松将其反制。
只是这时已经被制住,再想反抗已经难以做到。
他到底是活了一百多年的宗师,什么风浪没见过,一眼就看出阿离只是摆出凶巴巴的模样,自然不惧。可是心中也不由得反省:韦安通啊韦安通,你现在再也不是以前的老头模样,况且你已经决意放弃过去的身份,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称呼。
不过他久居高位,一时之间要改变也的确有些困难。
“阿离小姐,请放我下来。”韦安通倒没有生气,只是淡然道。他活得越久,就活得越通透,脾气也是愈加中正平和。
“哎呀,不肯叫是吧?”阿离看到这小子白嫩的脸颊上红了一片,大觉好玩,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欧阳芷喝止道:“阿离,不许欺负人!”
“明明是他叫我小阿离在先。”阿离扁了扁嘴唇辩驳,却还是放开了韦安通退开一步。忽然想起一事,双手叉腰蹬着眼前的少年一眼:“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叫阿离!”
韦安通有些无语,说道:“你们刚才说话,我听到了。”
“哦,是哦。”阿离摸了摸脑袋,恍然大悟。
欧阳芷下马,向着韦安通行了一礼,有些歉意道:“这位小兄弟,我这位妹妹就是顽皮,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无妨,少年人活泼一些也属正常。”韦安通一摆手,淡淡回了一句,对这个知书识礼的欧阳小姐颇为欣赏。
他知道阿离是欧阳芷的护卫,可对外人却称呼为妹妹,显然是个没有架子、不亢不卑的好女孩。如果我的孙儿孙女跟着我长大,估计也会是这样落落大方的吧?
想起这些,他不禁有些黯然。经过上次的接触,他能看出薛清风和薛明月都有些抗拒甚至害怕与人交流。显然童年的经历,对他们的伤害很大。
“哼,明明年纪比我还小,说话做事却老气横秋装模作样!”阿离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有些不屑,却还是以年长者的语气谆谆教导道:
“刚才你说有事要让我帮忙,就直接说吧。如果不难,我会尽量帮你。另外你小小年纪,说话别总是端着架子行么,姐姐只欣赏坦诚的人。”
没想到自己活了一百多年,居然会被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训斥,韦安通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他的养气功夫极好,很快恢复平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神态与十几岁少年无异,神态诚恳道:
“阿离小姐教导得是,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带几句话进去给薛神医。”
“带话?”阿离嘻嘻一笑,直接大包大揽上身,拍了拍胸脯道:“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
阿离,你就不能长点心眼,如果他要带的话是什么挑衅甚至辱骂薛神医的,你也要转述吗?
欧阳芷以手抚额,对于这个阿离实在有些头疼。
这时脚步声响起,树荫转角处走出一个白衣少妇和两名俊俏童子来。白衣少妇盈盈上前,望着韦安通语气柔和道:“不用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对薛郎说,直接跟我说就行。”
看到白衣少妇出现,韦安通心中满是感慨:几十年过去了,这个妖族依然年轻如故,守志却早就垂垂老矣。相差如此悬殊,他们还能琴瑟和谐,想必是极为恩爱的。我真的是错了,不该恪守人族与妖族势不两立的成见,强行拆散他们....
他叹了口气,即使有百年的养气功夫,依然忍不住有些激动,长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麻烦你去对薛神医说,他的父亲对于当年的事悔恨莫及,希望你们能原谅他,与他见上一面。”
“真的吗?公公他真的能抛开成见?”白衣少妇也是激动,声音都微微颤栗。
韦安通点头,郑重道:“你既然愿意喊他一声公公,他自然也会把你看作儿媳妇,最亲的亲人。”
薛清风和薛明月两人面面相觑,想要问自己的爷爷到底是谁,可是出来前母亲曾吩咐过不要乱说话,他们都只能闭着嘴不敢问话。
白衣少妇好半晌才调顺有些急促的气息,矮身行了一礼:“多谢传话。不过薛郎现在闭关,等他出关了我自然会将话带到。其实薛郎也已放下这些过往,并且想让两个孩子到东宁道院学艺,希望公公到时能多加照料。”
“好,太好了!肯定会不遗余力,照料好他们,你们大可以放心!”韦安通看着两个孩子,老怀激荡,却还是忍住了没上前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