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关无寄横躺在床上,面对墙壁,身上盖着张红被子:“其实装睡还比坐着好嘞,装睡盖条被子,无月还看不出是我。”
“喂,你小子给我躺外头,挡一挡。”
两人渐渐沉默下来,子令对着窗外侧睡,默然注视着烛火摇曳,忽地吹来了一阵晚风,灭去烛光,屋子彻底暗下来。
窗外,已然亮起了些星辰,此夜明朗无云。
关无寄实则也没睡着,却轻声絮叨了起来:“你记得不,上回咱躺这种床,老四还在,三个臭男人挤在人家小夫妻睡的床上,哈哈。”
那时,一行人追查阴灵之事,住在驿站,恰好只剩那间房子,红纱轻扬,枕子上绣着鸳鸯,差点没把薄面的姒酒卿吓溜出去。
再提姒酒卿时,关无寄不觉有些伤感,遂无言。
子令不知说什么,心念着那刺客为何还不现身,总觉得隐隐不安,便翻身下床,提剑出去逛了几圈。
且说那仨木被诡辨拉入暗道后,滑了一阵,忽然人没了。诡辨意识到时,她自己已外头,却不见仨木身影。
她心下只道一声糟糕。
茫茫夜色中,仨木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身上还穿着那红嫁衣。
她摸瞎行走了会儿,忽听身后一声冷笑。
“我就知道,他们要玩狸猫换太子。”
仨木还未反应过来,忽觉背后剧痛,什么冰凉尖锐的东西,穿透了整个胸膛。
她呆愣地望着前方一片漆黑,什么都来不及说,便栽倒在地上。
关无月利索一拔剑,又随手点了个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直直窜上天空,在遥远的夜幕中炸开,绚烂夺目。
她放完烟花后,迅速离开,仨木眼睁睁看着她行远,一声呼痛都不曾。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她杀错了人好。
她若是知道了,定不会放弃再次袭击唐以歌的念头,唐以歌死了,皇后就不会助着司徒安了……
况且,无月姐姐在桃源的时候,一直很照顾自己,当亲妹妹一般陪伴着呢……这些,还是莫知道的好。
仨木垂下眼帘,潸然落泪。
身体渐渐凉下来了,胸口的剧痛令她几乎昏厥,她想起自己在桃源撒的谎:
“我是妖怪,我不会死的。”
温热的血从胸膛流淌而出,她再无法起身。
仨木面色苍白,眉间那点青色印记,也淡化至再看不见。
意识彻底湮没在这片夜色中的前一刻,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像极了自身——
生得莫名,死也荒唐。
那为何要来人间走这一遭呢?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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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令溜了好长时间,无果,关无寄见他出去了,也一同跑了出去。
他想了想,无月那丫头有个怪癖,打小就喜欢钻狗洞玩儿,便留心观察墙角那几个破洞。
别说,这方法还屡试不爽,每次要捉顽皮的妹妹时,他只需候在狗洞旁就成,这次也非例外。
关无寄在某个破洞外将无月揪了出来。
他一眼看见无月手中提着的剑,还在向下滴血,忙问:“杀了哪些人?动静太大哥可保不住你。”
无月扫了眼他身上违和的红嫁衣和妆容,冷冷一笑:“我只杀了一人,那便是唐以歌。”
关无寄忽地意识到不妙。
无月在这杀了人,而唐以歌,今日根本没来过这里,假扮新娘的,只有他自己和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