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钰,你去告诉师父,留下来是你自己的意思。”
无月气冲冲地奔到司徒钰住处。
彼时,那公子正忙着打点行囊。他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师姐,这是大家的意思,我背着来,岂不是没有脑子。”
“再者,我继续待下去,也不见得受人待见,还请师姐谅解我。”
无月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行囊,拆开绳子,往地上狠狠一扔:“你走什么呀,有我护着你还不够吗,我是这奚明楼的少主,他们谁敢多嘴试试看!”
“你在这一天,我便护你一天,你去了皇宫我还怎么护你呀!”
似是被说到了痛处,司徒钰也不作声了。
许久,他才开口:“无月师姐,其实我也不想回宫。”
“我好不容易从那个虎穴逃出来,真的,不想再回去体验一回了。”
无月眼中满是恻隐,伸手,拍了拍司徒钰的肩。
“但我若是留在这里,为难的便是师姐,师姐对我如此之好,我最舍不得的,就是难为师姐了。”
他目光黯然,对她轻轻摇头:“无月师姐是奚明楼的少主,要跟着同门的意思来,我便不待在这打搅了,这样师姐也好办。”
关无月抓住司徒钰的手臂,焦急道:“司徒钰你傻啊,我难为什么,我要的就是留你下来,师父怎么说,同门怎么说,我都不听了,我只要你留下来啊!”
“你要这个样子,我这少主做得也无趣了,辞了罢了。”
受管束的日子真不是滋味。
“说来,少主这身份,本该如此无趣,这点师姐早应该明白了。”司徒钰道,“师姐以后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门徒眼中,或受无形的监督,或被当作标榜。”
无月沉默。
她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谁不想做世外高人呢。”
“如果有这个可能,我要和师姐去山间造一间木屋,窗外种上一排青竹,读书,抚琴,煮茶,翻山越岭,了却这一生。”
司徒钰轻声说着,抬眼,目光淡然落在窗外明媚阳光里。
他看见飞尘飘扬,一切静好。
后来,无月跑到师父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总算是把老爷子搞定了。
又跑去同门众人那边,好说歹说说了一通,再加威逼利诱,治得众人不敢多说。
而司徒钰,也总算留下来了。
老爷子将奚明楼交给无月的真正原由,并不是自己年岁已高,无月深知老头子精神倍儿好,他分明是门主做得长了,心生厌烦,想去郊野散心。
果不其然,不过几日,师父便声称要“远行游历”。
无月望着师父空荡荡的门庭叹气,忽地想起司徒钰那句话,当主人,也逃不过束缚与压抑吧。
师父游历了大半年没回来,期间,奚明楼全由关无月打理。而师父一走,众人对司徒钰的碎话,又兴起来了。
关无月毕竟不是神仙,没法管住每个人的嘴,只得竭尽全力护着司徒钰。
而这么做的结果便是,她与司徒钰一同被说小话。
老爷子还真一语成谶了,关无月不得人心,奚明楼一盘散沙。
无月时不时想,是否请走司徒钰,大家就会好些。可这般念头刚冒出来,便硬生生被自己掐了下去。
那段时间,她度日如年。
她终于彻悟了一个词叫“人言可畏”。
司徒钰也知,一切源头在自身,便也终日陪着她,这样,她也觉得好受许多。
日复一日,终于熬了过去。皇帝好不容易得闲,想起自己有个皇子在奚明楼修行,过几日便是弱冠之年。
后来,司徒钰得到皇令,奉旨回宫。
无月在奚明楼正门前,领着众人,洒泪挥别。
她分明感到身后的队伍松了口气,司徒钰还未走远,便有人欢呼雀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