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丫头,你怎么变成人了……”颜倾心闻声,未回头后脊已有层层冷汗冒出。白昭暮明明是闭着眼睛的,而且现在看上去在睡觉啊,刚刚动静也不大。会不会在说梦话?不过这梦也做得太准了,能说他们心有灵犀吗?颜倾心哑然失笑,再心有灵犀也是两个时代的人,人生终归要分道扬镳,即使萍水相逢,也是漫长道路中一刹那的风景。心中掠过一道惆怅,轻如鸿毛,却惹得心房阵阵一颤动。他在说梦话,说明他不再昏迷了。她走上前去,伸出手想把他摇醒,后又想到这人要是真看到他的猫丫头变成人了会是什么反应,再加上她这一身与时代不符的衣着,委实让人惊怕。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人都要醒过来了,这么强大的人不缺这一时。所以,现在就要分别了?颜倾心垂下眼帘,眼中飞过一丝失落,尽管心里不太好受,却还调皮地强颜欢笑,还没在他家赖够呢。外冷内暖的美男子,那个女孩子见了不心动。只是,她是负着使命带着任务的,而且他们根本不是一代人,就算是有半点血缘,那她该是他太奶奶的太奶奶的太奶奶……如果,是如果……她自嘲,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如果她生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也许选郎君会选他的吧……她毅然回头,也许相遇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主仆一场,有情无缘,也就如此罢!走了,她报她的仇,他走他的路。从此再无任何瓜葛,彼此轻松。“猫丫头?还真变成人了……”远远地,隐约传来白昭暮自言自语的呢喃,颜倾心一向耳聪目明,那些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她耳朵里。噗嗤一声,她差点笑出来,敢情他还真的信梦啊。又过一瞬,她的笑容凝在脸上。这是被发现了!心中本该被激起的危险却平静异常,反倒是一种惊喜地心情腾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了,说好的萍水相逢,说好的再无瓜葛,在这一瞬间化为无怨无悔?她感到身体不受控制般转过,向白昭暮的方向走去,最后停在离他一尺的地方。男子桃花眼上犹挂着几丝惺忪,疑惑和惊讶充满了整张帅气的脸。颜倾心大脑瞬时一片空白,几秒后,本能地回头向反向跑去。天,自己一定是魔障了!趁他愣神之际,逃之夭夭!她颜倾心习武,最不怕的就属逃跑,轻功可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啊,敢问只煌大陆谁能和她赛跑!不过,眼前这位好像有点难对付,毕竟灵气是压倒性的嘛……不想那么多了,跑就是!白昭暮眼睛眨了眨,刚刚似乎看到梦中的猫丫头变得女孩站在自己面前,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是飞奔而去的那个背影是真的。“你跑什么……”奇怪,这年头花痴女孩子特别多,见了他黏上来还来不及,哪有一见他就跑的?白昭暮摸摸自己的脸,又打量一遍浑身上下,没毛病啊。颜倾心不敢回头,闷头往前面冲,步步生风,最后一展轻功飞腾而起,身后似乎还拉着一层层残影。白昭暮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了,待缓过神来,他嘴角多了一丝嘲弄,这姑娘,竟然去选了一条弯路逃跑!超一条小路过去,几步路就追上了!想着,白昭暮拔腿冲去。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去追一个陌生女孩,或许是因为好奇,也可能因为那个梦……没过多久,白昭暮稳稳地站在了颜倾心面前。面前少女一身素雅长裙垂地,袖口宽宽的,丝绸般黑亮顺滑的长发被一根白玉簪绾起,复古风十足。这是一个古风cos?且说颜倾心,跑着跑着被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定睛一看吓得她半死。自己都跑那么快还是被追上了,她甚至感知不到对方在追赶她,当真形如鬼魅,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想跑都跑不掉!尽管心中惊怕,她也保持着从容淡定的姿态面对对方。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便在心中寻找着一个借口走人。白昭暮有些发愣,站到人家面前却又忘了说什么。只见面前少女面容绝丽,双目清澈灵动,睫毛时不时轻颤一下,看不出任何情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看着看着快呆了,突然脑中滚过一阵惊雷——这不就是梦中猫丫头变得那个女孩么!清丽又不失美艳,洁白得仿佛一朵栀子花,随时散发着清淡的幽香。巧了,他喜欢的花正是栀子花。眼前少女给他的第一印象不仅像他的猫丫头,也向他最喜欢的花。一袭雪白衣裙,脸上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却找不出任何瑕疵,美得清新自然。他见过许多cos,满脸的浓妆艳抹令他反胃,所以一向对cos没什么好感。可眼前这位cos得灵动真实,仿佛真是一位从时光后走来的古代少女。颜倾心见对方愣愣盯着她看,许久不发一言,心中警惕稍稍放松了一点。也难怪,自己这张脸真是红颜祸水,前世也是走哪哪挤着一堆色鬼,见了她步子都移不动。“抱歉,我刚刚认错人了,真不好意思,先走一步,再会!”倒是她先想好了借口,客套话一番后转身走人。“你,你别走啊。”少女转身的动作猛地惊醒了白昭暮,他伸手制止,但来不及了,她的身形已化作一道白光向前掠去,顿时飞得无影无踪。他急了,不知哪来的力量,大吼一声:“猫丫头,你别忘了,我是你主人,你没经过我允许怎敢擅自逃跑!”尾音还在树林里回荡着,一波波冲击着白昭暮的脑子。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猫丫头真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绝丽少女,和梦中情景完全一样。他虽不迷信,但也被这般巧合震惊得无话可说。远处,颜倾心腾云的脚步一滞,耳边那人的声音透过层云穿越至她的耳朵,又尖锐如一把刀,猝然插进了她的心房!因为这一顿,她整个人失去重心,一下子从半空中坠落,很快摔了个狗吃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妖猫之身颜倾心回到卧室前,有些不知所措地踌躇今晚睡哪儿。白昭暮刚洗完澡,裹了一身睡衣从浴室里走出。颜倾心察觉到身后有人,回过头刚好撞见出浴的美男子。她现在身为一只猫,蹲在白昭暮脚下。不巧,作为A市第一美男影帝的白昭暮身材十分标准,一米八高大挺拔,腹肌长腿应有尽有。颜倾心顿时觉得蹲在人家脚下有种被俯视的感觉。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双手抱起。她晃晃荡荡的脑袋有些发晕,待缓过神来,面前是白昭暮帅到冲击心灵的脸。贴着他结实的胸膛,灵气一下子汹涌起来,一波波扑向颜倾心,简直是要将她彻底吞噬的节奏。颜倾心再次欲哭无泪。被这么抱着,看着眼前这张帅脸,她真的都有些受不住。无奈,灵气憋在哪里似的使不出,只能靠自身力量。可一只猫又有多大力气呢?她用尽全身力量将双爪向前一推,然后后腿蓄力蹬,趁着白昭暮没反应过来一扭身子跳开。她还没来得及感叹成功,就见眼前男人身形一晃,然后笔笔直倒了下去。“喵!”惊慌之下,她大叫一声,下意识向前去拉他,爪子还没触及到对方的肌肤,就见他倒下去的身子突然停住,似靠在了什么上面。好像她使出来的力气不足以推到这么一个大男人吧!“呵,没想到我单身多年,第一次被丫头扑倒,还是一只猫丫头。”略带暖意和调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不丁浇了颜倾心一盆水。白昭暮半截身子倚在床沿上,睡衣随意地朝两边铺开,完整的胸膛和腹肌暴露无遗。他轻笑,这些年来演过不少戏,调戏和背调戏的剧情也没少过。只是想不到,一向沉闷冰冷的自己,在现实中也会被扑倒。不过,人家是一只猫。不过他都叫她猫丫头了,那她就是他的丫头了。他眉眼弯弯,唇角含笑。其实,刚刚那一幕是自己倒下去的。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狂想症或者孤独症,就觉得这么做自己很开心、很满足。颜倾心怔怔盯着他看。白昭暮看着下面的猫儿眼睛瞪得大大的,晶莹剔透犹如世上最美的琉璃珠,心中一时兴起,弯腰把她抱起,凑到耳边,模仿戏中男人哄小姑娘的语气道:“走,今晚和我睡。谁叫你扑倒我的。”说完这句,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这么多年孤寂下来,这还是第一次。颜倾心则暗暗庆幸着自己是只猫,不然早就被人家看到那张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脸了。白昭暮抱着她坐到床上,掀开被子把颜倾心塞进去,然后自己也钻入被窝。被窝黑乎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颜倾心却能感受到男人刚中带柔的气息,就贴在脸旁边,体内一窜窜邪火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喵……”嘶哑地猫叫声低低响起。这一晚,白昭暮睡得很是香甜,唇角犹挂着一抹满足的笑。然而颜倾心就没那么幸运了,缩在男人脚边,时时刻刻克制着自己莫名的情绪,提心吊胆了半个夜晚。“滴答。”床头柜上摆放的闹钟指针发出轻微的声音,随之,分针和时针重叠,直直地指向数字12。颜倾心当即耳朵一竖。猫的听力一向很好的,而此时她又是处于紧张的状态,一有声响立即提起神来,哪怕是窗户缝隙里传来的风声都能引起她的注意。她拼命摇着疲倦的脑袋,自知已是深夜,却毫无睡意,便钻出被窝跳到不远处的窗台上。落地窗收纳了如水月光,夜色宁静,时而一阵风吹树叶,透过叶缝投在地上的影子晃动,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细细鸟鸣为夜添彩。月光笼罩大地,也有几缕照到窗前那道猫影上。一只猫静立,呼吸平缓,双目平静,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颜倾心望着一番美好夜色,调整呼吸,体内灵气在这一瞬间喷薄而出。午夜,是属于猫的时间。灵气还在不断向上冒,尽管心中狂喜,她夜明珠似的眼睛闪烁的光也静如止水。她能感受到一股别样的灵气从身后的床榻上传来,与自己身体里原有的灵气相碰撞,爆发出更强悍的力量。她确定了,那是白昭暮身上的灵气。夜,寂静。她的头脑冷静下来,思绪渐行渐远。古书上有记载,灵气属于人、妖、神。然而有的“动物”也有灵气,那是一种特殊情况。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动物,而是妖神炼化的身体。其中极具代表性的就是妖猫。妖猫,是神一样的存在,调五行之气,主世间平衡。它们永世只有五只,分别属金木水火土。传说会出现第六只,然而千年未出。它们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灵气,同时也背负着重大使命。窗前的猫影子猛地一晃动。颜倾心的思绪在那一刹那被拉回来。一般的猫绝无可能有如此厉害的灵气,这么说,她是穿越到了妖猫身上?又是一阵狂喜奔向心头,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半信半疑,却还是保留了这个猜测。她知道,自己穿越重生到这个未来的世界有多么不容易,其中消耗的灵气甚比沧海。那么,穿越过来需要大量灵气,那此时拥有强大灵气的她,是否能够凭借;灵气穿越回去?那岂不是说,回去报仇有希望了!颜倾心低下头,激动得泪光闪烁。看来,上天是眷顾她的。只是,白昭暮身上传来的那股子灵气是怎么回事?妖神的灵气是与生俱来的,而人的灵气则需修炼而成。说明白昭暮就算不是习武之人,也是会操控法术的?拥有如此强悍的灵气,还能传输给她,这位美男绝非一个简单的角色。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怎么感受不出?她回想儿时,三岁习武,五岁学术,七岁便能熟练操控所有法术,十岁时自己的武功和法术已名扬天下。那会儿爹娘和周边的人对自己可算赞不绝口,但也有人对她不屑一顾。除了长得漂亮和功夫绝世令人嫉妒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一般人感受不出她的强大。强者从不自傲,一般都会为自己的一身修行打掩护。普通的场合下,她会压制自己那一身灵气。但在她附近方圆三尺的人,无论如何为自己的修行打掩护,她也能感受出那些人的灵气高低。然而她感受不出白昭暮的灵气!这是说,要么他本是修炼天才却没去修炼,要么是他天赋极高,远远比她厉害,以致于她根本感受不出对方的情况!她不可置信地深吸一口气,转而双眼炯炯,瞳孔闪烁着别样的神采。也是,前世无人能与她匹敌,害得自己没有对手没有目标,最后疏忽大意被颜倾国他们捉住。今世,总算是遇到了一位强大还有意思的目标!
“老爷。”白昭暮猛地回过神,便见自家老爹走进门来。白老爷似是想到了什么,去了又马上折返。管家行了个礼,边走边低着头,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精明的目光时而一跳。“暮儿。”白老爷的手落在白昭暮被褥上,这会儿情绪是平静了很多,“有些事,爹想找你谈谈。”“衍丹门的事儿陈管家已经和我讲过了。”尾音轻飘飘的。白老爷眉间神色显然沉了几分。他自是知道,衍丹门拿他夫人和次子杀鸡儆猴的目的。夫人死了,次子吊着一口气。意思已经很明了——再不收手,下一个就是他白府继承人,长子白皓天。而杀了大夫人,一时给他施加燕家的压力,二是暗示他,惹到衍丹门他白府香火就继承不下去......只煌大陆上阶层的都知道,白府白昭暮既是私生子身体又弱,死不死都没事,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止于此了。时光荏苒,多年后又有谁料,二十载的一朝穿越,却是铸就了一个朝代的翻云覆雨......
月光如银,朦朦胧胧地照进屋子,投射在床上男子俊美的面容上。颜倾心跳下窗台,又跳上床头柜,凝视着男人紧闭的桃花眼。脚下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本能地歪了歪身子,移开脚步。“叮铃铃……”那玩意突然开始叫,还震个不停,颜倾心吓得赶紧跳开,却又听到一声“唔。”她低头,不禁失笑,自己竟跳到白昭暮脸上去了。手机铃声还在叫个不停,加之颜倾心那一跳,把白昭暮彻底弄醒了。他撑起身子,惺忪的睡眼瞟向颜倾心,一丝不可捉摸的欢喜闪过眼底,更衬地那双桃花眼漂亮灵动。他伸手摸摸颜倾心,又在床头柜上胡乱摸一番,抓起手机放在眼前,顿住了。本是迷迷瞪瞪的眼睛突然一睁,似乎有什么表情划过他完美的脸庞。他苦笑一声,该来的总归会来。就说吧,这么大半夜的还有谁会给他来电呢。这几天父亲为了生意事去了地球另一端的美国,想必也是十分忙碌,连时差都忘了。手机在手掌中震动着,“叮铃铃”的叫声也没让白昭暮缓过神来。几秒过后,他的双眼终于看向手机屏幕,紧紧锁定“白剑扬”三个字。忽又咬了咬下唇,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抬起另一只缩在被窝里的手,冲接听键摁了下去。“小暮啊,有些事要和你说下,我这时间太紧,也是没办法……”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白昭暮眼皮猛地一跳。父亲,多少时候没见着他了。那个当初背叛了母亲还欲抛弃他的男人,此时竟有事找他,真见鬼。五年,他们父子间的隔阂不但没有缓解,更因弟弟白皓天和继母的原因越来越僵化,以致于此时手机两端都陷入了一片寂静。“小暮,这几年在娱乐圈混得不错啊。”听到这句话,白昭暮捏着手机的指尖随脸色微微泛白,唇边更是平添一抹嘲讽。呵呵,知道自己出名就找来了。“您不是有个叫‘天天’的儿子么?你不找他找我干什么?”白皓天,如其名,在家里像是天老爷一样,整日被父亲继母捧在手心里,一口一个“天天”叫着。而他,母亲在世时叫他“昭暮”,意为照亮黑夜,因为母亲是在深夜生下的他。“你是黑夜中的一颗星星,虽小,却照澈了整个黑夜。”母亲死后,别人都管他叫“小暮”。“天天”,“小暮”,天壤之别。他似乎就是为衬托白皓天的存在。“小暮,你你…….”白剑扬被他一番别有意味的话噎住,心头堵了一团气。毕竟是商圈混久了的,不一会儿又放平声音,和声和气中带着威严道,“小暮,你也不小了,不要耍性子。爸爸这次找你,是要和你谈谈人生大事。”白昭暮睫毛微颤,嘴角笑意更浓。借着他的名声,绑个豪门千金家娶了好做更大的生意?“宁家的千金雪珠人挺不错的,贤惠漂亮,你见了肯定喜欢。”白昭暮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抿唇,静静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小暮,你长大了,不仅要为自己着想,更要为白氏分忧呐,宁家要是和白家联姻,那我们白家可是积了八辈子福啦。”“再说,那宁姑娘对你可算痴心一片,好不容易挣得让宁家来提亲,我们又怎好意思拒绝呢,你爸爸得罪不起宁家啊。”“您长话短说吧,长途话费贵着呢。”那一头的白剑扬似是急了,声音开始发颤:“小暮!白氏是我们白家几代人的心血,可不能败在你手里!你是白家的儿子,兴盛白氏是你不可抗拒的使命!”小时候把他丢到一旁,现在有事又找上他,就是因为他对白氏有了价值。然而,他又何曾将自己当做白家人看待过?他背叛母亲,还以为自己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孽种,从没好言相待过。白剑扬的声音再度传来,比任何一次都响。白昭暮听得有些烦了,指尖毫不留情地朝挂断键敲了下去。手机跟着一震,他火气很大地挥动手臂,手机划过弯弯的抛物线落在沙发上。颜倾心不傻,听着也猜出了个大概,白昭暮燃烧的火气她也感受到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无声地站在床头柜陪着他。“呵——”他一只手绕到背后,抽起枕头就向前扔去。见鬼的白氏,他为什么是白剑扬这只老狐狸的儿子,为什么不招白氏待见还要去为了白氏牺牲!什么不可抗拒的使命,都去见鬼吧!母亲走了,父亲要利用自己,可他就是他,他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比如入影视圈,是他从小的梦想,他不仅有颜值,更有天赋和热情。他想一心投入艺术,却硬生生被拉去做自己不爱的事情。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他像个孩子一样抱紧手中的被子,蜷缩成一团。颜倾心默默地站在一边,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白昭暮发泄一通后人也累了,倒下去就睡着了。颜倾心也没多发呆,走到床角睡觉,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闹钟的指针逐渐指向数字9,晨雾早已退去,太阳向天空之顶升去,放射着亮眼的光。然而一人一猫还在沉睡。颜倾心做了个很傻的梦,还做了好长时间,傻到自己都忍不住抽自己俩耳光。梦里,她化为人形一个劲往白昭暮怀里蹭,连舌头都要贴上去了。灵气萦绕两人,她贪婪地吸气,伸舌,舔了舔香甜的空气。灵气逐渐丰盈,她却仍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太阳越升越高,几缕光线.朝颜倾心的屁股照射过去。太阳晒屁股啦……真真假假的梦里,不知谁嚷嚷了这句,奇怪的是自己的屁股还真热了起来。“喵!”颜倾心突然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猫眼正巧被强烈的阳光给照进,疼得她想落泪。她又感觉到了,体内灵气比昨天更汹涌,根本克制不住。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她垂下眼帘,避开刺眼的阳光,自己调整着灵气。许久,她又看看窗外,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太阳依旧闪烁,而她蓦然一惊,现在估计已是巳时了!天,这晚她竟睡了这么长时间!她来不及感叹自己,一个念头就如流星般划过脑海——白昭暮应该醒了吧。她回头向床上望去,却见那个男人沉睡的面容。咦,他还不起来?难道这人是个懒虫吗?晚起的懒鬼,也枉费他一身灵气!灵气……颜倾心忽然想到了什么,“噌”地一下就跳离窗台,三步并作两步向床上冲去!
“我有分寸。”花棠收回手,阴火缓缓升腾至半空,映照穆元半边脸,小娃娃微蹙眉头,不悦。恰时,穆离一个眼神甩过去:“配合她去做,出了乱子我给担着。”她依旧一副不情愿地样子,花棠摇摇头,笑了:“不为难你啦,我和你哥先去暮黎宫走一趟。”“这么多阴灵,不是玩儿的,你们......小心点。”她踮了踮脚,冲远方喊道,“还有,嫂嫂我给你找个人帮忙。”花棠唤出璃夜,让他和穆离分路去边境布上阵法,再从袖中掏出个东西——一块玉石,肉眼可见灵力流转其四周,她握着那东西凑到唇边,指尖一扣。“时机已至,起!”远山隐约响起嗡鸣声,她微微扬起下颚,举目望去,四面八方有微弱的荧光,应声升起,为西江湖各个角落渡上一层结界,结实地守护这片土地。方才各大门派集聚暮黎宫,又各自领了灵器回到自家门内,这些灵器能够和花棠手中这块遥相呼应。先前花棠与众人商讨好,一旦她发出指令,众门派即刻建立结界。为的是掐准这个时机,过早,打草惊蛇,过晚,则无从抵抗。一切完毕后,她取出通天镜观察,大部分的阴灵已跻身入了西江湖,还有一小队在入口处徘徊。她正打算回暮黎宫做阵,却觉身后仿佛有双眼睛,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手中的通天镜上。“先困,然后关门打狗。”是熟悉的少年的声音。“小子,你吓人不。”花棠猛地侧身,望见一张戴牛鬼面具的脸,“不是那个,你怎么来了?”“那个白头发的小丫头叫我来助你。”花棠稍回忆,穆元说过给她找个人帮忙,找了这小子?她轻轻一笑:“你能帮得上什么忙?这边有通天镜呢,不劳你跑腿了,你屋子里好生待着吧,待会儿阵法建起来,阴灵暴动,可别把小命给交代了!”“并非。”竹瑶认真道,“如今说来我也是传青门内弟子,助师姐一臂之力,于情于理。”“师姐,这阵法,我帮你建。”光是听声音,花棠就觉得这少年认真得近乎可爱,正欲玩笑点什么,竹瑶再度开口,“相信我,师姐。我若没有真本事,白公子怎会收我为徒?”到现在花棠还是觉得他是小孩子胡闹,揉了揉他的脑袋,花笑意晏晏:“当然信你,待会儿我叫璃夜来搭把手,师姐先去暮黎宫了。”她翩然走远,身后少年垂首望了眼脚背,再抬头,目光骤然一变。她方才最后句话似导火索,蹭的点燃了意识,他想起什么,再抑制不住厌恶的目光,从面具的窟窿里透出来。他低笑一声。“自然帮你,师姐。”“但也只会帮你一人。”-花棠抵达暮黎宫时,璃夜和穆离完成任务,各自用灵器发来了信号。她命璃夜找竹瑶去,看着点那小子。穆离过来时,她已围绕着暮黎宫拉起一张薄薄的结界。“穆离你过来看看,我这边,中心的阵法建好了。”接下来,只要打开月塔的青莲,恶灵倾泻,化作利器与能量,它们能沿着全江湖错综复杂的结界传递,直至边境的阵上,整个西江湖的阵法一旦沟通,玄字阵即成!
秋风篇不知觉,已走到河边。她撩起系在斗笠上掩面的纱,看见人影,孤零零被身后夕阳湮没。后来才知道,自己能看到忘川畔的摆渡人。许是和预言术有些关系,都是没有来由的、天的馈赠。“你们阴差都干些什么?”那人也摘下头顶的草帽,翘着腿,踢了踢破旧的桨,看上去同常人无异:“到了时间点,跑这里来接人。”忘川的水和风,凄凄惨惨渗透到骨子里,时而听见悲鸣,是令人想起离别的场景,恰逢初遇。她问他的名字,他说没有。她念出忽然想起的诗。“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萧’特别应景。”-萧同地府的一众人般,命长,蹉跎个半百年,还跟活在梦里似的。前五十年,如稚嫩儿童啥都不懂,被前辈忽悠到忘川来撑船,每日黄昏时,日落西山,他就接走一个人,听腻了哭声。他向来觉得命漫长荒芜得可怕。他还是每天黄昏来到河畔,蹲在船边,手里把玩着破桨,守时地等人、赏景。然后他的景出现了。“你说你很想看看人间景,我这给你带了面镜子,配上个诀儿,想看哪里,就往哪个地方照。”他丢下桨,抬手掀开姑娘的面纱,姑娘递来一面镜子。“你说这里的风虽寒,但景是美的。以后的黄昏,只要你有空,我就守这里等你。”他笑了起来,“我总是太闲,挺羡慕你。”秋景笑着弯下身,歪过头看他一眼,取下他的草帽:“人间一门之主可不好当。”日落只是一瞬的景。他在黑暗中返程,目送他的姑娘离开,到了暗无天日的地府,又一夜难眠,便心心念次日黄昏。烛光烘烤不出暖意,漫漫长夜,竟也有了盼头。辗转后,时而拾起一面镜子,他心中默念,就可看见有光芒流出,方知人间那头,光景明亮。女子将斗笠放在溪石上,抽剑,老榕树下翩翩起舞,落叶随剑气席卷,片片昏黄落在她袖口,几乎能绣出一朵花来。镜中景很清晰,她舞入了神,会不自觉闭上眼。他能看见她额上的汗珠,每到此时,他就会抽过手巾,又在镜上悬了很久,茫然不知何从下手。她又旋身,树枝上挂着的条条红绳,被一剑斩落。他看见姑娘拾起一片许愿的红布条,上边墨迹寥寥几笔——“遇见。”被她纤纤十指遮挡,翻转,又见一张,来不及看清字迹,就见她笑意渐收。随之,将他心神一拎。她揉皱了条子,抛开,舞剑,红绳被斩得满院飞扬,一片片透过镜子,划破长夜,划过他眉眼。就这般,都斩断了。画面终于停止,他在一地狼藉中,终于看清条子上的字。“赴约。”他忽觉恐惧重新漫出了夜,收紧他喉咙,眼前一点希望的光亮,熄灭了。他见过树上一道道信条,见过她剑剑斩断虚妄的模样,未见过之前,她虔诚许愿的样子。今日,她带门人与某个门派酣战了一场,在外活得肆意,回到门内,亦是凯旋的样子。他知道秋景的生活多姿多彩,人间总是令人眷恋。箫是景需要斩灭的虚妄,何以虚妄——可有可无。但确实,景在箫的眼中,是忘川之外所有的景啊。-他照例来到忘川边,想象接到的下一个家伙能哭多惨。而姑娘就这么出现了,竟让他无意中等到。“你为什么要砍那些信条?”他开门见山道。秋景背着剑,依旧是女侠模样,话却说得软绵绵:“那是愿望啊。”“愿望,本是求而不得的东西,我求得了,还需留着它们作甚!”此后的每个日落,都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尽管秋景留得很晚,终究是人,地府不得就留。年岁这般过去,半百年,似还觉少。少年圈住了他黄昏的景,丢开手中桨与头上草帽,自然而然靠着秋景,埋下头,笨拙地寻她的唇去吻。地府中,他可数最幸运的。想着,两人已辗转到屋中,不知谁吹灭的烛火,不知谁的背先接触到床榻,臂仍圈在颈部,颈部,大汗淋漓。次日早,他在冰冷的床上醒来,浑浑噩噩被叫去跑腿,无意中,一眼扫过生死簿。“秋景”二字赫然。他慌忙回到屋中,拾起镜子一看,镜中显出朦胧昏暗的森林,画面摇晃,他看见一个白发女孩抱着锦盒,哭得撕心裂肺。画面缓缓向另一头转移,忽地顿住,转回锦盒上。那女孩双手颤抖,没端稳,盒子掉下来,缝隙中渗出血迹,继而一双眼珠滚落。他听见画面外传来叹息声,“这个局,你说我还出得去吗?”是秋景的声音,没了昔日张扬的气势,听来,让萧难以置信。尖利几声,镜的碎片从他指尖掉下,与血一同盘在地上。他跑去阎罗殿。此后几日,偶尔能从镜的碎片中窥得,她失了双目,跌撞在人世,神色凄凄,如同浸了忘川的风和水。萧再没去忘川边守候,想来,是明白了那些乘客为何哭得那般惨。景也没来忘川边拜访过。同伴寻到他,道:“一个凡人,与你何干。兄弟,人小胆不小啊,地府一船夫,赶到阎王面前扯淡!”“滚,我没在扯淡。”萧双手捧面,额头顶着膝盖。“唉,你别说,阎王他老人家也没办法改生死簿呢。”那人又问,“得了,啥时候来干活?”萧忽然抓住那人双手,恳求道:“据说你能标记到凡人的灵魂?”-秋景最后一次赴约时,三魂已去了一魂。岸边有哼小调的船夫,她都不认得。忽有人上前拍拍她:“新来的啊?哟,身上竟还有大人的标记。”她问何为标记,那人答,标记生生世世相随,不管转到哪一世,都能被寻到。“有人为了这标记,冲昏了脑袋,一头栽忘川里去了呢。”另一头有人吹口哨:“嘿,哪个傻子?”“还不是那个搞得很特别的,非说自己有名字的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