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走南荒的途中,听过当地巫师留传下来的几句咒语。
攀爬到一座极高的山,看见海水从南边流进此山,当地人的都称呼这座山为天台。
到过一个巨人国度,那里的人把自己命名为夸父。
他去过昆仑山,去过常阳山,去过盖山国,去过东海。
原本他以为他这一生都要在漂泊中渡过时,突然有一天,他觉得累了。
他看惯了太多的沧海桑田,看惯了太多的斗转星移,看惯了太多的春去秋来。
他想起了南荒巫师的那句咒语:“南极果,北不成,去痓果。”
他决定返回家乡,那个生他养他难以忘却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多久,月亮升起落下有几万次,河水冰封冻结有几百次,天狗把太阳吞吃有几次后。
他又回到了这个记忆的地方,他以前居住的破窑洞就在其中的一个小部落。
可是当他回来时,发现一切都变了。
他所在的部落变成了一个废墟,族人变成别的部落的奴婢,包括那个他流浪途中日夜思念的人。
失去理智的他走进了上古蛮兽的地盘,九死一生后,成功掌控所有的上古蛮兽。
他站在那头体型最大的蛮兽肩上,看着这个叫九黎的平原,向蛮兽们发出进攻的命令。
突然,画面戛然而止,梦境又再一次发生转变。
邱缙梦到了自己以前当乞丐时的事情。
他身穿着满是破洞的衣服,站在云台山脚下,看着一个个和他年龄相仿的贫苦汉子,肩上挑着扁担,帮山下行人挑着重物赚取营生。
其实他很羡慕这些被山下香客称呼为挑山工的人。
那种每天安安稳稳,有固定的营生,不用为下一顿饭发愁的日子,该有多好。
他苦求一个挑山工的头子,愿意每天进十去三的分他红利。
可是那个挑山工的头子最后还是没同意邱缙加入他们这个行业,并非是担心邱缙分走他们的饭碗,而是担心山路曲折难走邱缙这个瘦瘦弱弱的身体会吃不消。
数年后邱缙在云台山脚下与孤箭老头分别,毅然决定去大金国军队当兵。
北境三十三国连年处于交战状态,所以很多像邱缙这样活不下去的人会选择前往军队当兵,为的是混一口饭吃。
在投军必经的那条浑水河前,邱缙泛起了愁。
初秋时节,渡口无舟,为了过河就只能由着河边水性好的村人背负过河。
十几年前官府也曾先后在这条宽河上架起过两座桥,但由于战事频繁且年久失修,早已废弃不用。
背渡人既有专门背人渡河正值壮年的村里汉子,也有趁农闲时候找点事情做的农家妇女。汉子大多光着上身,裤管挽至大腿根处,用已经被河水破烂的双脚熟悉的踩在腐烂的淤泥中。
虽然秋天河水因为时令原因已经不像春夏之际如此湍急,但也不是邱缙这种瘦弱身板且不懂水性的人能游过去的。
过河费不多,也就几文钱,够在村东头买一笼包子。
但是邱缙已经挨饿两天,如今更是身无分文。别说过河了,如果今晚赶不上行军脚步的话,邱缙都不知道自己明天还有没有勇气决定参军,索性回到那座小城,低头哈腰给手艺师父做牛做马学一门技艺,熬个十几年,自己再开一家铺子,糊涂的一生也就这么交代了。
一个刚刚驼着游学学子到对岸又折回来的妇女似乎看出了邱缙的窘迫,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孩子,我背你过去,不要钱。
妇女踩着河底早被流水磨光棱角的石头,牢牢的把邱缙背在身后,仿佛像一个母亲背着自己的孩子,生怕有半点闪失。
那一刻,邱缙的眼泪打在妇人的背上,邱缙问到咸咸的,还带有点河水独有的水腥气味。
这一刻,邱缙睁开了双眼,一瞬间他想到了这里的很多人很多事。
他想起了当初做乞丐的自己,想起了快饿死在路边玉儿给了一碗饭的自己,想起了当初从军的自己,想起了奋勇杀敌的自己,想起了田蓝山大败逃命中慌不择路的自己,想起了把北境三十四国变成三十三国的自己,想起了官拜兵马大元帅加封大柱国头衔的自己,想起了那个在云台上脚下被金国子民叫作云南王的自己。
想起了自己再也不甘不明不白活下去的自己!
但那又怎么样,自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这股巨大能量的冲击,自己的意志就算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呢?
好困了,我想先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邱缙的意识不知道恍恍惚惚沉沦了多久,意识如风中摇摆的烛火,逐渐开始熄灭消逝。
突然,邱缙睁开了双眼。
他想起了那个给他炼体法门并劝他从军的仙人,记得他一指百战二指东海,满嘴的天机不可泄露,但走的时候却故意小声说了一句。
我在东海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