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治?”
夏月白突然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呆滞住了。
这句话,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有一天华青衣重新拾起了记忆。
可能就会像这样问她一句。
“你为什么不治?”
为着她那时候的那句。
“我便不治了罢。”
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的回复,在漫长的岁月里,字斟句酌的细细思量。
可是真到了华青衣这般问起的这一天。
却因为来的太过突然,而脑海里全都变作了一片空白。
“...”
她明明都已经决心把这个人看作是一个陌生人了。
华青衣却突然明白了那么些事情。
她明明都没有想到华青衣真的会有那么一天重新记起那些和她的点点滴滴。
但是华青衣这般突然的无意问起,却还是打乱了她的心。
那颗心,明明都已经千载都不曾跳动了。
到了这油尽灯枯的尽头,却好似重拾了千载之前的那般活力。
“扑通!扑通!”
这是心跳动的声音,听在夏月白耳里,比这世间所有的声音都要响亮!
问题是同样的问题。
人却不是同样的人了。
夏月白很快的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她想要的那种问询。
眼里的光,黯淡了些。
“你想我治吗?”
夏月白是想这么回问一句的。
只是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句。
“可能是因为我怕死吧。”
华青衣侧目。
这个女子连那种比死还要难受的痛楚都能忍受,这句话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信度的。
既然她不想多说,华青衣便不问了。
或许潜意识里,也有些抗拒继续深入的问下去。
两人可能以往有些过往,但是如今这般境地,已是没有多少重拾过往的可能。
这个女子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再去撕开她的伤疤,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一些。
“...,那他又是如何长生的?”
岔开了话题。
夏月白也想清楚了这些。
看了一眼华青衣,眼里的光又暗了些。
摇了摇头。
“他不是长生,那药,只有一颗。”
那般夺天地造化的神药,有那么一颗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又怎么会有更多颗。
华青衣皱眉。
这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
他原本听闻了老头子的消息,还以为是老头子终于制出了那长生药,然后治好了他,自己也顺道一起吃下了。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没有和他相见,但是老头子总归是有些内情的。
养育授业之恩,老头子是这个世上对他最真最好的人。
这一点,华青衣从未怀疑过。
“不是长生?”
夏月白这么说,应该不可能是乱说的。
但是既然夏月白都有这种办法来谋求长生,那么能制出长生药的老头子自然不可能没有办法。
“能活到现在,不是长生又是什么?”
这话并不是在质疑。
只是单纯的发问。
长生的定义,很模糊。
有人说是“永远的活下去”,也有人说是“活的长一些”。
每个人的定义不同,所以观点也就不同。
华青衣想知道夏月白的观点。
这个长生者认为的“长生”。
“他是借命。”
夏月白躺靠在沙发上,不再挣着起身。
心脏还在砰砰的跳动,只是人没了那份心,就那么空空的跳着。
“借别人的命续着,一旦断了,立刻就没了。”
解释的很简单,很直白。
华青衣不太清楚长生药的制药手段,但是老头子既然连长生药都能制出来了,相较而言,这种事情反而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借谁的?”
但是夏月白的说法,让华青衣觉得有些不太对。
借命。
借谁的?
怎么还?
这些都没有说。
老头子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有了较大的颠覆,事到如今,他也不敢确认老头子会如何做了。
“你真不知道吗?”
夏月白反问了一句。
华青衣沉默。
是啊,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肉人参,还有那养病的产物,不是早就很明显了吗...
老头子...是在借所有人的命啊...
自然也就是没有还回去的可能了。
“...,所以你让我去找他?”
华青衣想起来夏月白先前曾说过的话。
夏月白眼神挣扎了一下。
捂着胸口。
“是。”
还是开了口。
她知道华青衣过去的结果如何,那个人的目的,她心里很清楚。
若是华青衣还是她那时的华青衣,她一定不会选择放手,就算是继续让华青衣这么痛苦下去,她也要任性的让华青衣活下去。
只是如今的这个华青衣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就算是明知这一点,执着了千载,这么放手也还是心头作痛。
心尖上的人儿,终于还是被她自己割舍了下来。
华青衣眼见着夏月白这般神色,手臂轻抬了一下,随即又收了回去。
他不想帮这个女子做决定。
痛苦了这么久,既然她选择了这种方式离开,也算是一种解脱。
华青衣选择尊重她的选择。
再开口,夏月白已是不再说话。
许是身体有恙,许是没了谈兴,也许是决意就此作别了吧。
这种身体情况,若是不治,二人这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华青衣知趣的告辞。
看着那一道熟悉的背影从眼前逝去。
夏月白心里顿时空了半头。
在华青衣看不见的角度,夏月白纤细的手握作了拳,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心里。
才勉强的忍住了出声唤住他的想法。
一千年了。
是时候放开他了。
夏月白想的很通透。
只是心里还是疼,眼睛里还是涩。
不知怎的,一滴眼泪就落了下去。
这心重开始跳了,这眼泪也重开始流了不成?
“噗嗤!”
突然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