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小院里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见严清回来都上前来打招呼,周家婶子笑着上前恭维道:“哟,二丫的回来啦?真是好命,这嫁过去就要当少奶奶了……”她话还未完,马九的媳妇就打断道:“少奶奶有什么用,这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要嫁去给人当继室,真是作孽哦!”
周家婶子前几天才为了田间地头和马九家媳妇骂了一架,见她接自己的话当即顶道:“这继室又怎么样?人家刘家好歹是有产业的!你闺女想嫁人家还不要呢!”
马二媳妇道:“你怎么知道胖丫嫁过去那刘拐子就不要?要我说胖丫可比这严家二丫头好多了,你看这严二丫,廋得尖嘴猴腮的。一脸的克夫相,我们胖丫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说完自觉帮了弟媳一把,两眼期待的看着马九媳妇。
赵婶笑着凑上前道:“这有的人就是爱吃不着普通说葡萄酸。”
朱家婶子听说这马家丫头还没说亲,立刻热心道:“这胖丫今年都快15了吧?还不说亲?赶快托人说项说项,可别给耽误了,我呀!知道一个媒婆……”
马九媳妇骤然听见有人当面贬低自家闺女,也不管朱家婶子是不是好心,当即打断她的话怒斥道:“这有产业又有什么用,这刘拐子年纪都够当她爷爷了!我闺女才不稀罕。再说什么少奶奶不少奶奶的?还不是村里挖泥巴的泥腿子……又不是那县城里当官的官爷!”
随后不满的白了一眼朱家婶子,两眼神与马二媳妇汇合。才又是得意的炫耀道:“算命的可说了,我闺女以后是要嫁秀才的,那些穷小子我家丫头可看不上!”
周家婶子不满的撇撇嘴道:“秀才的能看是你闺女?”说完一口痰吐在小院的黄土泥巴地里。
她们这厢越说越远,一会扯到东家媳妇,一会扯到西家闺女。左一句右一句,一言不合就大有大打出手之势,最后反倒忘了她们是来看严二丫的热闹的。
院子里另有一群人此刻正忙碌的拉着严家几个年龄大的孩子打听道:“这刘家送了这么些好聘礼到你家?快说说,都是些什么?”
未听清严家孩子回答了什么,只听人嗤笑道:“狗三,你管人家送什么,反正又没你的份!”
有的人显然毫不关心他们得了多少聘礼,却非常好奇这穷得只余几间茅草房的严家人,如何攀得上这号好亲事?言语之间显得艳羡至极。
严家堂屋内,严老太太和徐桂枝正站在六担聘礼前察看,严老太太拿着一对银簪笑得满如菊花,眼睛眯成一条缝。
徐桂枝斜抱着一匹花绸爱不释手的放在鼻尖闻了又闻,复又将脸贴在布料上来回蹭,直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孙念琴急匆匆送客而返,迫不及待的掀开箩筐上的红纸,对着箩筐中的猪头羊头,礼饼是两眼发光,小心翼翼的左摸摸右摸摸。见着已经空了的箩筐,不满的骂道:“这刘家也太抠门了,说好的十二抬,怎地齐齐少了半数。”
见徐桂枝将脸贴在花绸上,满脸嫌弃道:“大嫂,这花绸拿给我放起来吧!这要弄脏了可不好。再说你手粗,这么好的布可别刮坏了。”
徐桂枝抱着花绸往左一侧,歪着头道:“这谁放不是一样?这放我那用的时候拿起来也方便。你手就不粗?”
孙念琴一听这话可不干了,纵身向前将花绸一把扯在怀里搂着道:“那可不行,这可是留着给我家博文娶亲做衣服的。”
徐桂枝怀着身孕不敢硬抢,见花绸被她这么轻松一扯就到了她的怀里。气得胸口此起彼伏,好半天才压下心中怒火道:“娘,那你评评理。这我家志高做哥哥的都还没成亲,哪有就紧着弟弟用的理?”
严老太太见两儿媳并未先过问自己,就自行争了起来,早就收了笑脸。这大儿媳问到自己是再好不过,拉长着脸道:“争什么争,这没大没小的不成一个样子,还不都给抬到我房里去!”
一听这话两儿媳都面色愤然,犹自站着不动。徐桂枝道:“娘,这你不高兴我也要说,我家志高可是长房长孙。这吃的喝的可都得先紧着我家志高。”
孙念琴尖着嗓门吼道:“说这话你也不怕大舌头闪了牙,你可别忘了这亲事是谁奔走来的?要不我娘家哥子在这中间穿针引线,就这傻二丫能嫁到刘家去?”
徐桂枝道:“那你别忘了,是谁帮你瞒着这风声。若非我帮你,这门婚事说不定早搅黄了!”
孙念琴得意的一笑道:“你那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傻丫头……”
严清左手捏拳右手抚在门板上,听着房里正在为瓜分这聘礼争论不休。气得左手拳头越捏越紧,右手五指紧紧抓着门板。只听咔嚓一声,食指与中指、无名指三个手指上的指甲皆卡卡齐齐断裂。她这才满脸鄙夷的接着孙念琴的话道:“那傻丫头什么?”
孙念琴早见严清站在门口,想这聘礼都下来,板上定钉的事,她还敢退婚不成?丝毫不惧怕道:“那傻丫头能拿我怎么样?”说完脖子边往右一甩,又自觉得意的“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