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黑泽蛍,”男人自我介绍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琴酒在听到这个姓氏时目光微微一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对于男人的视线很不喜欢,对于“小朋友”这个称呼更是无感,所以琴酒以沉默来回答。
“我看你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黑泽蛍注意到了琴酒目光一瞬间的细微变化,“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多一个小朋友应该会热闹很多。”
黑泽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十岁上下的小朋友不简单,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这个小朋友的窗户早已关闭,他也不觉得这位小朋友会拒绝自己,因为对方很明显对一切事情都不在意,不会拒绝,也不会同意,不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在黑泽蛍的唠唠叨叨下,琴酒就这样跟着他回家了,就像黑泽蛍所推测的那样,琴酒根本不感兴趣,对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一概不问。
“男孩子应该会喜欢蓝色。”黑泽蛍对于家里多了一位小朋友的现状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给琴酒安排了天蓝色的房间,里面的一切都是从简设计。
“小孩子不要老是冷着脸,”黑泽蛍带着明媚的笑意逗琴酒,哪怕琴酒压根懒得理他,“多笑笑才好看。”
以黑泽蛍的视角来看,这位十岁的小朋友心理问题特别严重,甚至到了棘手的程度,严重的情感缺失,缺乏正常人的理心,有一些自闭,对周围的事物没有好奇心,还有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性格偏激又克制、疯狂又冷静,完全矛盾甚至截然相反的性格特点隐藏在他的身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这样下去,如果这个孩子落入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手中,绝对会成为危害社会的大杀器。
以琴酒的视角来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心理学家真的很无聊,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从各个方面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承受力,比如故意做糊的饭菜,比如大半夜看恐怖片,比如看幼稚园小朋友看的动画,比如买一堆毛绒玩具放在房间里,比如用一些粉嫩的用品,像粉色牙刷、牙缸之类的,像这样的试探还有很多,但是琴酒毫无反应。
在吃了几次调料放错、菜被炒糊的三餐后,琴酒看着食谱根据网络上的资料自己学着做,看恐怖片和动画片的反应一模一样,不觉害怕、不嫌幼稚,至于那些毛绒玩具还有粉色生活用品,琴酒看都没看一眼。
黑泽蛍教琴酒心理学的知识,努力让他融入人群、适应社会,让琴酒去帮助别人、去救人,“救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黑泽蛍曾经那么理所当然地告诉琴酒,那时候,黑泽蛍站在阳光下,浑身沐浴着光芒,而琴酒端坐在阴影中,只有镜面反射的一缕阳光打在他的身上。
“黑泽言,我们去滑雪吧。”平静中又充满鸡飞狗跳——主要是黑泽蛍在捣乱——的日子过的很快,那天,黑泽蛍日常带着琴酒去看山川河流,至于“黑泽言”这个名字,因为和黑泽蛍认识的几个月来,说过的话两只手能数过来,所以黑泽蛍干脆叫他黑泽言,就是想让他多说说话。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出去。
突如其来的敌人以及预料之外的雪崩,身经百战的琴酒自然毫发无伤,但是黑泽蛍就不一样了,鲜血染红了他的格子大衣,琴酒很清楚,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救人。
所以他很平静地注视着这位努力想拉他进入阳光的男人,“咳咳咳……”血液流入内脏,黑泽蛍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但是他还是很努力地抬头,“你的……咳咳……你的手不适……咳咳……适合用来杀人。”
琴酒半蹲下身,和黑泽蛍平视,他的目光就如同初见时那样,平静又冷清,黑泽蛍伸手抓住琴酒的右手,他的手上沾满了血液,盯着琴酒的眼神坚定又执着,“站在阳光下……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带走了他的生命力,琴酒看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变缓直至消失,握着他右手的双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只留下一只沾满了血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