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哼笑一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么久不见,你都没什么反应?”青年坐在距离琴酒大概一米远的椅子上,唇角弯起,露出一颗虎牙,“毕竟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说话了。”
“他前段时间刚找过我,”琴酒不接青年的话,漫不经心地开口说起另一件事,“聊的挺开心。”
“哦?”青年挑眉,声音带着明晃晃的嘲讽笑意,“希望他没被气死。”
贝尔摩德和波本面面相觑,严重的信息差让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在聊什么,如果是秘密,这么光明正大地聊明显不正常,如果不是秘密,他们又对一些字眼描述模糊。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青年一手撑着头,眯着眼睛,似乎是单纯在感叹,又似乎是在陈述事实,“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混乱矛盾的人。”
他们这些实验体,都是深渊中长大的,人格残缺不全,所以他们无法无天,在这样的环境中,琴酒——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叫琴酒——就显得格格不入,他很明显有着自己的底线,哪怕那个底线真的很低很低。但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还有底线的存在就很不同寻常了。
不会乱杀无辜,也不吝于杀戮,不以虐杀为乐,又精通凌虐手段,漠视一切秩序规则,又认认真真地遵守纪律,矛盾又纯粹,所以琴酒虽然被光明排斥、被黑暗不融,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却不会觉得痛苦,他虽然矛盾至极,却足够纯粹。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位置暴露出去?”青年随手拿起一瓶波本,就着瓶子“咕咚咕咚”咽下去。
“随你。”琴酒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呵,和你们这种人均八千个心眼的家伙说话真费劲。”青年几口喝完一瓶酒,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瓶子丢了出去,稳稳当当地落在吧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语调带着微妙的讽刺意味:“我很期待结局。”
琴酒没有回话,也没有目送青年离开,他将手里的浓咖啡一饮而尽,起身打算离开。
“gin~”贝尔摩德故意放的甜腻的声音响起,祸国殃民的女人撩起自己的发梢,笑意盈盈地盯着琴酒,“不给我们解释一下情况吗?”
“没必要。”琴酒头也不回地离开,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喜怒。
……
琴酒真的很忙。
别说黑泽银了,就连贝尔摩德都见不到他几面,即使偶尔在组织据点碰到,也只是匆匆两句话就离开。
某条巷子里,琴酒点燃一根烟,垂着眼皮放空思绪,将最近的行动再度整理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后将烟头处理掉。
“琴酒。”
琴酒偏头看向出现在巷子口的黑泽银,眼神没什么情绪。
“琴酒。”黑泽银又喊了一遍,他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询问,“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呢?”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琴酒的声音稍微有些沙哑,语气带着点慢条斯理的冷漠。
“可是你们都好久没来看我了,”黑泽银抱怨道,“知不知道你还有个儿子啊?”
“还有,我不是小孩子!”黑泽银摆出一副“我超成熟”的模样,“我已经长大了!”
“呵,”琴酒轻笑一声,“是吗?”
“当然!”黑泽银义正严辞,“所以你不能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敷衍!”
琴酒深深地看了黑泽银一眼,在黑泽银察觉到之前收回视线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
“你这样超过分的!”黑泽银捏紧拳头,水绿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青年修长高挑的身影,他不知道琴酒一天天都在忙什么,这家伙什么都不告诉他,就像曾经一样,一个人扛着所有的压力,却永远一副漫不经心的冷淡模样,直至死亡。
黑泽银没有见琴酒最后一面,或者说,琴酒有意在避开他们,不知道他最后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见到尸体才能断定死亡,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尸体,所以只有两种可能,在黑暗深处活着,亦或,尸骨无存。
琴酒自然不知道黑泽银神色变换是在想什么,即使真的知道也不会在意,毕竟他从始至终坚定不移地走在自己要走的路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曾改变。
因为黑泽银的出现,休息时间已经超过预期了,琴酒没打算再浪费时间,怎么说呢,浪费时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一身黑衣的琴酒头也不回地离开。
黑泽银从后面跑过来,狠狠撞了一下琴酒,然后继续向前跑去,琴酒的步伐没有因为这充满控诉意味的撞击而踉跄,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目送黑泽银离开,松绿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敛下眸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眉看向百米开外的楼顶——那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