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已听得呆住了。

过了很久，她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原来他就是要告诉你这些话。”

小龙黯然道：“若非如此，以他的武功，本不该受这么多处伤的。”

婉娘道：“为什么？”

小龙道：“高手决斗，胜负往往只在一招之间，无论谁的剑法有了丝毫破隙，对方绝不会放过。”

婉娘道：“这我明白。”

小龙道：“你想，刘长峰享誉武林二十年，单以剑法而论，已可算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又怎会在一场比斗中接连露出三十七处破绽，接连被对方刺伤了三十七处呢？”

婉娘道：“这……这倒的确有些奇怪。”

小龙道：“还有，那个人的剑法既然那么毒辣，刘长峰这三十七处伤口都是轻伤，那个人又怎会在他接连露出了三十七次破绽后，还不能一剑刺死他呢？”

婉娘讷讷道：“是呀……这是为什么呢？”

小龙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黯然道：“这只因刘长峰这二十六次破绽，都是故意露出的！”

婉娘愕然道：“故意露出来的……他难道故意要那个人刺伤他？”

小龙道：“不错，就因为破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所以才每次都能及时闪避，所以他每次受的伤都不太重。”

婉娘更不懂了，道：“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小龙黯然长叹道：“他这样做，只为了要将那个人出手的部位告诉我！”

婉娘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半晌，她目中又流下泪来，垂首道：“我本来以为这世上连一个好人都没有，人们交朋友，也是为了互相利用，所以一个人若要好好地活着，就得先学会如何去利用别人，欺骗别人，千万不能讲什么道义，否则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小龙叹道：“这些话，自然也全都是你母亲教你的。”

婉娘黯然点了点头道：“但现在我却已知道，这世上毕竟是有好人的，江湖间也的确有轻生死，重义气的朋友。”

她忽然在刘长峰尸身前跪了下来，流着泪道：“刘先生，你虽然不幸死了，可是你不但帮助了你的朋友，也使我明白了做人的道理，你……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刘长峰和小龙实在算不上是朋友。

但是他却拼了性命要告诉小龙一些事情。

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至少算准了很多事情。

江湖上能够打败刘长峰的人本来就已经不多。

能够在剑术上打败刘长峰的人就更加不多了。

刘长峰下山的时候走到这里和那个人狭路相逢。

在对方出手的时候，刘长峰就已经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一个人的剑术如此的诡异，辛辣，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个杀手。

如果小龙骤然遇到这样一个实践的高手，只怕也会在这个人的手上吃大亏的。

刘长峰在和那个人的交手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自己绝对难以幸免了。

在他的想法之中，或许只有小龙能够打败这个人。

于是在和这个人交手的时候，刘长峰故意露出许多破绽，让那个人刺伤自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刘长峰把自己挂在那个瀑布上面。

一个杀人的人既然已经把人杀了，就绝对懒得再去收那句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