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月色正好,很适合到房顶吹吹风。
算命师爬到楼顶,走到白狐身边,不小心踩到瓦片上的青苔,险些滑倒摔下去。
莫辰本来还沉浸在很忧伤很怅惘的情绪中,就被那神棍“哎呀”一声给搅黄了,回头嫌弃地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传音嘲讽道:“哼,没什么本事就不要上来,当心摔断了脖子。”
面对如此险恶的狐狸,算命师却也不生气,掌握好平衡之后来到狐狸身边坐下。莫辰嘴里虽然嘲笑,却往旁边挪了挪,给算命师空出些地方,让他坐得安稳些,不至于再掉下去。
“你在想什么?”算命师问。
莫辰哼了一声,不搭理他,扬起脑袋继续对月忧伤,两只狐狸眼睛无比深邃。
“还在想那兔妖么?”算命师却锲而不舍地继续搭话。
这人总是能猜到他的心事,出奇地准,莫辰下意识动了动前爪。
“兔妖死后你就离开了,莫非也是为她的经历感伤,不忍心目睹她最后的惨状?”
莫辰冷哼一声,口是心非道:“本来就是愚蠢之极!为何要感伤?”
“哦?为何说她愚蠢?”算命师一边问一边在身后摸来摸去,竟然摸出一坛酒,又放出两只碗,自己倒了一碗,居然给狐狸也倒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莫辰回头看算命师,反问:“为了一个人,将自己的修仙前途搭进去,不蠢么!不仅害人,还害己。”
算命师望向前方,一边端着碗喝酒一边喃喃道:“你一只狐狸,未曾尝过人间情爱的滋味,又怎能理解这其中的牵绊?”
这句话一下戳中了莫辰的死穴,瞬间炸毛了,瞪着那张青铜面具恶狠狠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过?”
“哦?莫非你以前也有过深爱之人?”算命师好像来了兴致。
切,你是谁啊,干嘛要跟你说,莫辰扭过头去,看看面前放着的那碗酒,忍不住舔了舔舌头。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碰过酒了,之前因为男人的死,他消沉了很久,日日醉生梦死,便知道这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容易令人沉沦堕落。可是此时身边陪着一个大活人,一席酒香四溢,他又有点馋了。
反正今天心情不好,要不就喝一点点吧。
莫辰给自己开脱,伸出舌头在酒碗里舔着,不一会儿就将一碗酒喝光了。他喝得专注,倒是未曾注意到身后的算命师正撑着头默默看着他,青铜面具遮住了他的脸,遮住他的表情,却未曾遮住那双眼中透出的温柔,带着一丝怜惜。
一碗酒一口气喝光,莫辰觉得心中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砸吧砸吧嘴,正打算跳下去,不愿和这神棍在同处于一个屋檐上,谁知还不等他起身,面前的酒碗便又被盛满。莫辰回头看了算命师一眼,见他也没看自己,只是捧着自己的酒喝,喝完一碗便从身边的大酒坛子里再倒一晚,不由奇怪,心说他今天心情不好可以理解,这神棍好端端的为什么喝起闷酒来?
不过既然酒已经倒了,就不能浪费,何况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莫辰太久没喝过酒,竟觉得今天的酒格外够味,于是又埋头伸舌头一顿喝,将酒碗都舔干净了。
他一喝光,身后的神棍就给他满上,他再干,神棍再给他倒满,就这样大半坛子酒下肚,莫辰觉得迷迷糊糊的,身体越来越懒,也不惦记着跳下去了,顺杆趴下来,四爪摊开肚皮着地,下巴垫在瓦片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前一棵老树。
“其实,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也会这么做吧。”
听见一直默不作声用屁股对着他的白狐,突然没头没尾地传音了这么一句,算命师终于放下手中酒碗。
夜很静,连丝风都没有,一弯弦月洒下清辉,将屋顶的一人一狐镀上银白色的光,稍显清冷,却好在有彼此作伴,无需对影成双。
“我一直在想,若是我也能得到那幅画,遇到高人指点,可以找到那个人的转世,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会去找他,让他重新想起我,然后在画中与他重聚……”
白狐的声音越来也小,算命师觉得不对劲,将趴在旁边的狐狸捞起来。狐狸身体软塌塌的,四只爪子和尾巴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算命师掰过脑袋看了看,竟发现狐狸在哭。他轻轻用衣袖将狐狸的眼泪擦干,然后将狐狸抱在怀里,安抚地摸了摸狐狸的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一向对算命师嫌弃不已的白狐竟然也没有挣扎,就这么乖乖地趴在算命师的怀里。
“我会想方设法找他,哪怕这样做的话会让我送命,我也不怕。没有了他,活得再久又有什么乐趣?就算成仙了又如何?倒不如换得开开心心几年相守。可是,若我真的这么做了,又会害得他魂魄被魔画吞噬,永远不得轮回。所以我一直在想,若是换成是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很想他,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