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有鱼醒来时,林稚灵已没了身影,床上只留下她的一封信。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明自己的心思,怕她有所误解。有鱼拎起信来看,却大字不识,唤了宫女念出来。
——“夫君,昨晚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似乎到了你的故乡,我开始懂你的意思。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不会再逼你做不想做的事,你安于你的现状,我去实现我的理想,暂且别了,请保守我变了的秘密,你自由了,可以纳妾可以寻花问柳,但求你不休我。不必等我回来,也不用为我操心,我已写了信给爹娘。最后,感谢夫君赋予我新生。”
有鱼连忙想问宫女有没有看到林稚灵,但她已经变了模样恐怕没人会认得出。有鱼这下急坏了,媳妇儿丢了怎么跟岳父岳母交代,万一出了事如何是好,要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已经相当不安全了。
有鱼不安的来回跺脚,忽然愣了愣,等等,信里她说她似乎梦到了自己的故乡,现代么?
宫女支支吾吾把信递给有鱼,“大人,最后的一个字奴婢不识。”
有鱼接过信来一看,上面赫赫的写了一个现代的“曌”字。日月当空,武周当兴——这是武则天所创造的字,大唐历史远在此一千多年之后,夫人要当武则天?她梦里真的去到了现代!
有鱼遣罢了宫女,连忙对系统表问道:“这是什么回事?”
【滴滴:获得系统声望兑换的对象会随分值消耗的多少在梦里看到相应的有你的现代幻境,梦境中她坐在你身旁陪你上课也说不定。】
有鱼背后涌上一股凉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到大学里糜烂的生活真有点瘆,“就是说她可能打现代逛了一圈还特意看了武媚娘传奇?吓人,那我同宿舍一伙人在寝室里看些不道德的东西会不会~”
【滴滴:很可能被发现。】
完了,节操碎了一地,有鱼臊得一身闷热,羞红了面。但想想也未必,林稚灵也不见得是纯洁党。
总之事已至此,只能祈祷她平安无祸,梦想成真,自己也该写封信向老丈人道歉。
——
封淡淼一整夜没有睡好,昨儿有鱼留给自己一个失望的眼神,梦里便全是有鱼幽怨的背景,惹得他熬出了重重的黑眼圈。他仿佛感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就像一片湖泊,有树有亭台,却独独少了嬉戏的游鱼,令整幅画面缺失了一抹灵动,自己也将沦为一滩惊不起波澜的死水。
但最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是——梦里早睡过了一条鱼,多么不伦不类的冲动。想起上次吻他,余韵一直萦绕在心头。封淡淼不可否认那是美妙的,但现实中看来却很滑稽,难道自己不应幻想跟一个美姬发泄情/欲么,潜意识到底在作什么祟。
封淡淼抬手捂着因失眠而烦扰的脑袋,他讨厌自己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不像个爷们。
封淡淼起身洗漱完毕,开门便看见莫倚楼搂着长琴背身静静的站在门外,寒风吹过,拂动他淡绿色的衣裳,宛若冬季里一颗苍劲的绿柳。但柳终究是柳,远不及那条鱼活泼。
莫倚楼闻声转身,毕恭毕敬的向封淡淼问好,如果他是一个女人,此刻定是一幅举案齐眉的和谐之景。
“封大人起来了,早膳已备好,现在可否前去用膳?”
“不用了。”封淡淼没有胃口,看莫倚楼双目含情,温柔中竟透露出同有鱼相似的哀怨,单薄的身子杵在寒风中略显得楚楚可怜。
封淡淼转身走向庭院,有意无意的问道莫倚楼:“莫大人似乎为情所困?”
莫倚楼跟在封淡淼身后,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封大人何不是为情所困。”
“我?”封淡淼哂笑着,摆头道,“尚无心仪的佳人,何来为情所困。”
封淡淼站定在池前,凝望着清澈见底的池水陷入思绪。莫倚楼随地盘腿而坐,把长琴架在自己的腿上,慢慢弹奏出琴声,乐声轻盈、略有伤感,正如心声。
封淡淼闭目倾听,微有感触,“这琴声倒符合这景致。”
一曲弹罢,余音绕梁,令人回味无穷。莫倚楼抚定了琴弦款款道:“情致如何景致便如何,若说这琴声符合景致不如说符合大人的心境。”
“莫大人又是何种心境?”
莫倚楼愁上眉梢,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映现着苍鸾对自己的叮嘱,他双目深得无边,冷得无情——我许你为封尚书内人,替朕看好他的一举一动。
莫倚楼冷淡又无奈的垂头叹息,忘忽旁人的自言自语道:“明明可以有别的办法,你却执意选择伤害你认为无关紧要的人。”
“你什么意思?”封淡淼情绪微微颤动,心中的愧疚仿佛正如莫倚楼所说。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自己大可向苍鸾阐明自己一厢情愿爱慕有鱼,何必假做戏欺骗他,着实是愚不可及。
“额…”莫倚楼回了神,吞吞吐吐的解释,“我的意思是…某些事换作我做决定,我宁可自己焦虑苦闷甚至牺牲,也不会去牵涉一个无辜的人,何况是自己在乎的…时候不早了,我得进宫面圣。”
“你去吧。”封淡淼正想出门找尉矢,因为尉矢对这方面很有心得。
封淡淼快马扬鞭,很快就来到尉矢的府邸。大门前却见舒晋掌着扫把文文静静的扫着积雪,他前几日便到了鹿州,他从来一股主子气势,怎么今天亲自做起了下人做的粗活。
封淡淼打了招呼:“舒晋,尉矢呢?”
舒晋:“封尚书,他在屋里。”
封淡淼下了马,好奇道:“你怎么做起了粗活。”
“现在国泰民安,不用筹谋作战,我何不做些粗活。”舒晋尽管面无表情,但封淡淼能体察到他心如止水。舒晋:“我和尉矢打算回郦地。”
如今苍鸾贵为天子,一改封地制为伪郡县制,不再有各国之分,如郦国改称为晋郦,晏国改称为苍晏,只是名字换改,诸侯的身份依旧是王,享受王的权利。只要众诸侯安安分分的待在封地,天下便不会大乱。
郦国等同复国,舒晋梦已达成别无他求,仅想回去尝尝家乡菜,听听家乡童谣,如若假郦王不安分,也好把他做掉。
舒晋:“你什么时候请郁御史出宫来聚一聚,我得当面感谢他。”
封淡淼脸色略显难堪,“这个…恐怕有点困难,所以来找老尉。”
尉矢听封淡淼一番阐述,当即把封淡淼拽去了青楼。八字的一撇他都给他俩画好了,却被封淡淼搞砸。尉矢怒其不争,主要原因还是封淡淼不肯正视自己的心态,喜欢就是喜欢,管有鱼是男是女,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纠结。
“你是不是傻,那实话是能说的么,再说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干脆。”
“你拖我来这里干什么。”
青楼里弥漫着刺鼻的胭脂味,充斥着恶劣的欢声笑语,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倚着楼召唤客人,千姿百态,风情万种。但是封淡淼久经沙场还是习惯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