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么不进来?”看着停留在病房外的宋友富,宋泽懂事地喊了一声。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声‘爸’,冲散了宋友富所有无妄的猜想与担忧。
宋友富强忍住泪水,激动地回应了宋泽,走进了病房。
宋淇还是无法原谅宋友富所做的一切,冷漠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要给宋友富位置坐的打算。
“宋泽,你疼吗?”刚一开口,陈小丽便压抑不住心中的悲切,泪眼婆娑地心疼地问道。
“疼啊。现在麻药过去了,就有点疼。妈,你呢?疼吗?”宋泽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正常,不让这难得又奇怪的家庭聚会能够往正确的方向发展。
“妈不疼。宋泽,妈对不起你。”在来之前,陈小丽准备了很多她想要和宋泽说的话,可当她看到宋泽那双纯净的双眼时,她的大脑一边空白,除了道歉已经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没事的,妈。我知道,你别哭了。只要以后你不要再去一些危险的地方,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宋泽释然地说道,却让宋家的三个人更加心疼。
“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啊,我真的没事。不能练田径我就好好读书呗。这条腿又不是不能走路了,我又不是除了跑步就一事无成什么也干不了。”
“好了,我承认我不能再参加比赛,起初是挺伤心的。但是我已经想开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可怜我,不然我要是更伤心了,谁都劝不好了,那才是真的糟了。”
见气氛尴尬,宋泽又补了几句真心话。
陈小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推动轮椅,往宋泽身边靠近。
轮椅与病床的触碰,钢与钢的冲撞,森寒的光与清脆的响,一切闹与静停滞在一瞬间。
陈小丽沉默地将宋泽抱在怀里,无声的眼泪如千斤重的铜鼎坠在宋泽斑驳的内心,燃烧的火焰带来温暖的柴火香气,萦绕在人世间的最珍贵与最平凡。
宋泽毕竟是个初中生,在陈小丽的怀抱中,在那个蝉鸣哄闹的炎热下午,他似乎长大了,又似乎没有。
他从隐隐啜泣到嚎啕大哭,将这段时间遭受的所有委屈全部发泄。
宋淇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弟弟终于收起成年人的面具,不由得悲从心来,她望向窗外,乌云从远处驶来,她突然期待下一场暴雨,将一切的虚伪、欺骗、污浊洗个干净。
她实在是受不了暴雨来临前的宁静与闷热,她想起曾经每次下雨,宋友富只要是在家附近做工,很容易忘记带伞,陈小丽在家里总是会坐立不安,生怕宋友富被雨淋着。
宋友富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像大多数的建筑工人一样,总是对自己的身体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所以每当陈小丽打电话询问要不要给他送伞,宋友富总是会假装生气地斥责陈小丽多管闲事,而秉持着闲事正经事都要管一管的陈小丽,总是随意附和成全宋友富的男子气概,然后毅然决然地将宋友富的斥责全然抛诸脑后,带上家里最大最结实的雨伞赶往工地,给予独有的关心和爱护。
宋淇想,宋家有四个人,除了一如既往的真诚,剩下的三个人,有的不真,有的不诚,可他们还是一家人,一直都是一家人。